但是她知道自己必須在這裏等。因為隻有這裏才是王城最高的點,才可以俯瞰到最遠最全的地區。而也隻有閃電出現的那一刻才可以把這掩蓋一切的黑暗和風雨撕碎,讓她能夠看到一瞬間的王城全景。
她當然知道身上的光輝戰甲不可能抵擋得住一記隨時有可能落在自己頭上的天雷,隻要那閃電降臨到頭上她瞬間就會成為一團光輝戰甲中的焦炭。但是她並不在乎,她隻知道她必須等,而且是必須等到她看到那個倉皇逃跑的人為止。光輝戰甲的微弱光芒在這吞噬一切的黑夜中如同一隻微不足道的螢火蟲,但是無論風雨再大,黑夜再黑,驚雷閃電再狂暴,那一點光芒卻一直都在那裏
幾處白色的光芒在街道中遊走,教堂中的護衛們已經分作了幾批追了出去,那光芒就是隊伍中的牧師們用白魔法維持著的照明術。在這樣的大雨中不可能使用任何的火來照明。聽到了鍾鳴聲的王國騎士團也應該正在朝這裏趕來。但是在這樣大的風雨中,再大規模的追捕也不會有多大效果,雨大得連人的眼睛都睜不開,即便是睜開了也看不過數米之遠,更何況在這樣大的雨再高明的追蹤高手都不可能發現任何的蹤跡,這樣的搜捕和徒勞沒有什麼區別。
一道慘白的閃電把漆黑的夜幕拉扯開了一瞬間,然後沉悶的雷聲在聖彼得大教堂上方回蕩。
什麼都沒有發現,但是塔麗絲連眼都沒有眨一下,隻是保持這個姿勢,換了個方向而已。她沒有感覺到害怕,焦躁或者是其它任何的情緒波動,現在充斥在她胸中的就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把那人找出來,抓住。附加了高級鷹眼術和偵查術的雙眼已經滿是血絲,魔法和極度憤怒的光芒混雜在一起讓眸子毫光迸射。
她憤怒,她不甘,更多的是不解,因為她清清楚楚地看見那個一劍把紅衣主教的頭顱斬下的人居然是亞賓。那個她一直相信,很有好感,甚至可以稱之為這輩子第一個朋友的人。她無法接受這個現實,她認定這一切都是這個人在作怪,在操縱,現在隻有抓到這個罪魁禍首才是解釋也是解決這一切的方法。
伴隨著要把人耳朵一起撕裂的響聲,一道更大更亮的閃電橫過上空。一瞬間這死域般的王城仿佛回到了白晝。
塔麗絲的眸子陡然縮小,在這一瞬間她終於看到了。一個人影在大約兩三裏之外的街道中央,跌跌撞撞但是又飛快地朝著遠處跑去。像一隻獵豹終於發現了自己守候已久的獵物,她猛地奔向屋簷飛身而起從屋頂一躍而下。
一聲沉悶的巨響,水花和石屑紛飛。即便是有羽落術的緩衝,這近百米的落差帶來的衝擊也是無比巨大的,塔麗絲落地之處的青石板地麵被砸出一個坑。她站起來一個踉蹌,隻感覺自己的骨頭和內髒似乎都翻了個轉,喉嚨裏也有了絲腥味。但是她沒有絲毫的停頓,伸手給自己用上了一個治療術,朝所見的方向飛奔而去。
雨很大,大得像有人在上麵用盆在往下潑水,人在雨中連眼也睜不開,一張口就是一嘴的雨水,一呼吸就會有水衝進鼻腔,站在雨中就像站在水中一樣。風也很大,纖瘦些的人在這風中連站都站不穩,雨點被風帶動著像無數小小的拳頭劈頭蓋臉地朝人身上打。
很黑,除了偶爾和雷聲一起的閃電把天地照得雪亮的一瞬間,整個王城都黑成了一團,黑得一無所有,天地間仿佛除了風聲雨聲雷聲就再也沒絲毫光亮和生氣,連剛才大教堂的示警鍾聲都已經完全湮沒在風雨聲中了。
阿薩什麼都不知道。他感覺不到周圍的大得驚人的風雨,感覺不到雨水嗆入了鼻子和肺,感覺不到自己邊跑邊咳得像一個得了五十年肺病的老人,甚至感覺不到自己一次次地滑倒,跌倒,爬起再跑。他現在就像一隻被刺瞎了眼刺聾了耳再打斷了一隻腿的狗,歪歪扭扭踉踉蹌蹌連滾帶爬地在雨地中掙紮著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