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人魔發出一聲仿佛是要對抗這腳步聲的怒吼,揮舞起了手裏的盾牌想要衝上前去。阿爾金的眼睛也開始了充血。隻是麵前這一隻比蒙巨獸他們也不知是否能夠對付,兩隻已可以說是必死無疑。對死的恐懼激發出了他們靈魂深處的獸性,極度的恐懼已經被轉化做了無比的鬥誌和勇氣,他們已經處於瘋狂的邊緣。
“鎮定。”阿薩用幾乎要把自己聲帶撕爛的力氣狂吼一聲。
那種恐懼和鬥誌一起瘋狂地在靈魂內激蕩的感覺他很熟悉,他知道獸人們會怎麼做。但是再強的鬥誌再大的勇氣也不會填補絕對實力上的差距。他們懦弱地逃跑和英勇地迎麵直接衝上的結果都一樣,都是死。
阿薩沒有忘記塞德洛斯把這群獸人精英交給自己時的神情。他現在是他們的頭領,他有責任去指揮他們,他更有責任去擔當責任。所以他很清醒。
獸人們聽到了阿薩的聲音後都頓了頓,這段時間裏他們都對這個人類的能力有了充分的認識,也有了充分的信任。
阿薩再反轉刀口,再度吟念出咒文。這次他對著自己的手腕割了下去。動脈斷裂,鮮血激湧而出,但是一遇到刀身就像遇見海綿一樣全部被吸了過去。刀身上暗紅色的光影越來越濃厚,而且刀也開始自己微微顫動,仿佛一條隨時都要破空而去的血影。咒文在空中凝聚成了一個個若有若無的魔法符號負在了刀身上。
屍傀儡默然無聲地起步,對衝向比自己高大幾乎一倍的巨獸。
刀離開手腕。阿薩隻感覺手足冰涼,而且體內的魔法力也已經空空如也。
可惜山德魯看不見。如果他能夠看到這裏的情況一定會氣得破口大罵。因為阿薩已經不是用上什麼雙刃劍了,而簡直就是先一劍把自己刺了個半死。
人是半死,但是手中的刀上卻仿佛有了生命。一陣若有若無的嗡鳴聲開始從刀身上響起,這聲音聽起來似乎很小,但卻如一線鋼絲一樣穿透了比蒙驚天動地的腳步聲和吼叫。
屍傀儡和巨獸已經衝到了一起。就在巨獸舉起雙爪那一瞬間,阿薩展開了卷軸。一陣五彩的魔法光點瞬間就在巨獸身周閃耀,巨獸的動作猛然僵直了。
阿薩暗中鬆了一口氣。果然,這白魔法對這巨怪還是有效的。剩下的就好辦了。
趁著這個機會屍傀儡一頭紮進了巨獸的懷中,兩手的利爪刺進了它的胸腹間。但是這絕對不是什麼致命的傷害,這隻巨獸實在是太大,太強壯。而那白色皮毛的堅韌程度也遠遠超越了其他比蒙,這兩爪沒有刺得太深。
但是這才是阿薩的本意。因為要麵對接下來的第二隻比蒙,他反而不能直接殺死這隻巨獸。他從屍傀儡的頭頂縱身跳上了巨獸的頭頸,同時對正在趁這個機會瞄準巨獸眼睛的蜥蜴人喊道:“別放箭。你們盡量去拖延一下另外一隻。”
獸人們都怔了。但是阿薩也沒有再去想他們拿什麼去拖延那隻也許同樣巨大的巨獸,他隻來得及再吼叫著補充一個命令:“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出口就在前麵,大家千萬別死了。”
另一隻比蒙就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了獸人們視線中,這赫然又是一隻和這隻幾乎一模一樣的成年比蒙巨獸,出現在同樣的方向,正以同樣的速度朝這裏衝來。
踩在巨獸身上,那灰白的粗毛居然如同鋼針一樣穿過牛皮靴刺進了腳底。鑽心的疼痛反而讓阿薩因為失血過多而有點恍惚的精神一振,阿薩舉刀刺下,暗紅色的刀輕輕鬆鬆無聲無息地刺入了巨獸的頸項。連比蒙的利爪也無法隨意破開的皮毛在這一刀之下居然如同腐絮敗革。阿薩幾乎把刀柄和雙手都一起塞進了比蒙的體內。
可以感覺到刀破開皮毛和肌肉,紮進了足有水桶粗細的血管中。但是沒有如山洪般的鮮血噴出,甚至沒有一點血的痕跡和氣味流露出來。阿薩隻感覺到手中的那把刀在尖叫,在嘶號,自己負著在刀上的血脈和魔法在瘋狂運轉著去和比蒙的血液於生命力合而為一。
這張頂級卷軸的效力隻維持了一秒多一點。一聲足可以回蕩整個桑得菲斯山脈的咆哮從比蒙的巨口中發出,不隻兩隻狼人,就連食人魔都丟下盾牌捂住了耳朵。比蒙巨獸終於恢複了行動力,但是它沒有管正在自己胸口上亂抓亂掏的屍傀儡,兩隻巨爪而是改變了方向猛地朝自己脖子上的阿薩抓去,劇烈的動作好象狠不得把自己的脖子也一起抓個對穿。
屍傀儡猛地原地一跳,兩隻爪子抓住了巨獸的巨爪。巨爪被朝下一拖,兩隻比阿薩的身體還巨大的指甲擦著他的頭撞在了一起發出巨響,不過他已經聽不見了。剛才巨獸在他耳邊上的那聲咆哮已經讓他的耳朵已失去了聽的功能,隻感覺得出有暖洋洋的血在朝外流,鼻子和眼角下也是這樣。感覺連腦袋裏的腦髓血肉都幾乎被震成了一鍋爛豆渣,他幾乎是要用盡全力才能夠保證自己不暈死過去。
屍傀儡的兩隻爪子深深地嵌入了巨獸的前臂,然後就完全不動了。這一個動作已經把這具屍傀儡中所殘餘的能量全爆發了出來,現在這隻殘破的比蒙屍體就成了一個古怪的鎖鏈約束著巨獸的雙爪。
阿薩操作屍傀儡完成了這個它最後的動作,雙手緊握住了刀柄。他可以感覺到這隻巨獸體內那難以想象的生命力正在自己的手下洶湧澎湃,他要把它抓住。
比蒙巨獸嚎叫著,瘋狂地揮舞前臂想要把懸掛在自己頸項上的這個螻蟻般的微小生物抓個稀爛。雖然那裏隻是受了點小傷,但是從那裏散發進體內的一些奇怪感覺讓他本能地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險。但是那隻屍傀儡已經牢牢地掛在了它的雙臂之上,爪端扣進了骨頭的縫隙中,他越用力之越覺得那疼痛越往骨髓裏鑽。他拚命地扭動著粗短的脖子張合著巨口,但是即便可以清清楚楚地聞到那隻小螻蟻的氣味,無奈怎樣也咬不住。於是它開始發瘋一樣地跳動,把自己朝岩壁上撞。但是無論它如何掙紮,掛在他脖子上的人都紋絲不動。慢慢地,巨獸的動作開始遲緩下來了。
比蒙巨獸呼出的充滿惡臭的強風,扭動頭頸而甩出的唾液都劈頭蓋臉地扔到了身上,但是阿薩全然沒有感覺,他的精神已經和手中的刀刀上的血連在了一起,他已經感覺得到這隻比蒙的生命已經開始衰弱,他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要重新拔出這把刀。
這個時候,獸人們也按阿薩所說的迎向了那衝過來的第二隻比蒙巨獸。雖然他們實在不知道怎樣去阻擋和拖延這一隻,但是他們必須去。
食人魔發出一聲怒吼,提起盾牌朝這隻比蒙衝了過去。隻是他原本雄壯的身軀還沒有達到比蒙的腰,看起來好象一個剛學走路的小孩拿著玩具武器拚命衝向一個手持凶器的彪形大漢一樣,讓這勇猛透著點滑稽和悲慘。雖然他確實是這裏最有可能能夠阻擋一下,能夠承受比蒙的一次攻擊的人選。但是他這個最有可能,其實也隻是在完全沒可能之上有那麼一丁點渺茫得幾乎看不見的希望罷了。
蜥蜴人維斯特沒有發出任何表示激動的聲音和動作,默然地手持著鋼弩跳躍著迎向那隻比蒙巨獸。即便是可以射進鋼板的弩箭也無法保證能夠透過比蒙的皮毛,唯一能夠奏效的兩出地方就是眼睛,還有還有嘴裏。而要射中運動中那和頭顱小得不成比例的眼睛,還有利齒遮擋著的嘴裏,那就必須是非常地接近,也許還要和阿薩一樣跳到比蒙身上才行。至於他是不是在比蒙的爪下有那樣的機會和運氣那就很難說了。
阿爾金的咆哮聲甚至比維爾的更大,也更狂野。他揀起了原本丟在地上的武器跟著食人魔一起衝了過去。即便是他不可能對比蒙有任何的傷害和阻撓,但是他也絕不能站在那裏不動。即便是用自己的牙齒和手爪他也要按照阿薩的命令盡力去拖延那隻怪物。剛才阿薩最後補充的那個命令卻讓他的血液和鬥誌都完全沸騰了,他下定了決心,能夠多為其他同伴多爭取一丁點機會,哪怕是被撕成碎片踩成肉泥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