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戰也不答話,站起轉身,疾步邁出大殿。
“靈犀,靈犀!”靈犀目光相送,心思飄遠,幾聲相喚也不回神。
我無奈,隻得繞過竹簾上前拉過她。她恍然回神,“娘娘有事?”
“自然有事,”我無奈地說,“幫我準備物品。”
靈犀點頭,戀戀不舍地走到內殿為我和館陶準備物品。
計劃的第一步已經開始,接下來就是人從天意了。
劉恒對我們的到來分外高興。因是趕的夜路,我們到時他已休息,聽人通報後隻著單衣就跑出屋外。我笑意盈盈,抱著嫖兒,他一把將我們母女抱住,我躲避,笑著說:“嬪妾身上有露水,別涼到代王。”
他聽聞,急忙拉我們入內,敞開了被衾,為我脫掉披氅,將被子給我圍住,又抱過館陶放入懷中。隨身服侍的內侍忙碌著,卸下我們隨車帶的物品,又拿來被衾為劉恒蓋上。
“冷麼?”他柔聲問。
我搖搖頭,為出行方便,我隻編個發辮垂於身後。
“這裏沒有遮擋,風直嘯而過,比宮裏要冷上許多。”他為我整理有些散亂的發絲,別於耳後。
我笑著說:“嬪妾住過比這更冷的地方。”他以為我說的是進宮之前,眼眸中充滿了疼惜。
“為什麼突然想起來看本王。”他笑著問。
我指著館陶說:“她想見父王。”館陶此時,轉著小腦袋打量四周,眼睛一眨也不眨的。
他抿嘴笑著:“可是館陶告訴你的?”
我有些羞澀:“她雖不能說,我卻知道她的心意。”
劉恒笑著,攬我入懷,喃喃地說:“是啊,她雖不說,我卻知道她的心意。”
我如願以償地看見了修建完畢的陵寢。
長三百丈寬二百丈,寢前有巨湖,是深挖灌填造就。
繞過巨湖,有石階上行,至百步,左右忽見開闊。
圓拱作穹,正方作圍,氣宇巍峨,磅礴肅穆。
劉恒拉著我的手,步入內門,台階突然變狹,繞著牆體盤旋而下。謹慎走過,落穩在地,才發現,內有三四十丈高,全部都是空地,沒分靈室。
我回頭看他,了然一笑,他也笑著對我。
我仰頭看,頂圓而大,內有閃耀:“那是什麼?”
劉恒解釋道:“機柱,若有外人進入,拉動機關,頃刻砸落,必然殞命。”
“那左右可有?”我上前去摸,他展身將我拽回:“小心,左右也有,卻是毒弩,一不小心也會斃命。”
“果然細致,可是代王的主意?”我笑著詰問。
他笑帶慚愧:“不是,杜將軍想的。”
此時杜戰離我們隻幾步之遙,我回身,笑著說:“杜將軍果然了得,不但陣前殺敵無人能比,連著機關布陣也是一把好手呢。”
他躬身抱拳:“娘娘誇獎了。”說罷起身,指揮工匠去一旁繼續工作。
“累了,還是回去吧,館陶也該著急了。”我拿袖掩嘴,輕輕地打了哈欠。
劉恒點頭,與我一同走到地麵。登上車輦,我回頭張望,他笑著問我:“怎麼,不舍得用來練兵?”
我睨他一眼:“國家大事,豈能小氣,更何況,嬪妾此生隻求六塊板子圍個棺槨就行了,無論哪裏。”
他伸袖拍打我手:“不許瞎說,即便那樣,也隻許在本王身後。”
我笑著,望著窗外,他也有些懊悔,不再說話。
一路顛簸,回到行宮。
館陶哭鬧,隻尋奶娘,無奈隻得離開劉恒回王宮。
一路上我默想著陵寢的樣子,手在裙擺上比畫著。
進宮門,換成小輦,到聆清殿外回廊,我摒退了太監,抱著嫖兒隻身前行。
靈犀接到了消息,跑出來,見我表情似已得手,將館陶抱走交給奶娘。
我歪在榻上,麵色慘白。
靈犀見此,隻是為我擦洗,端水,不問其他。
長歎一聲,我命靈犀拿來絲帛。
我依照著記憶,點點畫來。
後又將這絲帛裝於細管,命靈犀如此如此。靈犀點頭,做好準備。
夜,墨染一般,漆黑不見五指,一身黑衣偷偷走到宮牆邊,躡住手腳回頭張望,隨後,從懷中掏出鴿子。那鴿子已經被絲線纏住了嘴,喉嚨裏咕嚕咕嚕作響。那人摸摸它的頭頂,將它舉起,用力揚手,鴿子立刻騰起,繞天空盤旋一周,向西北方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