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子清冷,神色肅殺:“與其待死,不如拚個魚死網破。”
“那杜將軍和周相怎麼說。”我接著問。
問及至此,劉恒有些不耐:“周相膽小,隻是一味地勸阻,說什麼呂後不會對代國施以毒手,還說讓本王上表,恭賀新帝登基。”
我又問:“那杜將軍呢?”
劉恒有些負氣說:“他說代國兵不精,馬不壯,沒有一絲勝算。”
我整衣,搖晃著爬起身來,對劉恒方向叩拜:“恭喜代王,有兩位賢臣。”
他有些不解,蹙眉看我,等著下文。
“呂氏奪權,必欲除劉氏子孫,隻是代王要知道,此事未必是現在。新帝雖小,卻是劉氏朝堂象征,天下臣民莫不擁戴。呂氏如若此時動手,必屬謀逆,人人得而誅之。並且太後雖然強勢,也企盼孫兒江山穩固,不會支持呂氏眾人,這樣一來,他們既無出師之名,又無出師之能,才不會貿然動手。”我娓娓道來,依著對太後心意的猜度。
“那何時才會對代國下手?”他有些焦躁。
我肯定地說:“嬪妾不知,但絕不是現在。周相說得對。”
劉恒緊張的情緒有些放鬆,旋即又問:“那如此該怎麼辦?”
“周相的建議很好,不妨去做,隻是要寫得越謙卑越好,方能逃過此劫。”
他眼眸中帶有讚許,開顏一笑:“好個棟梁之材。”
此時我才猛然發覺自己的失言,再加上剛剛的悲傷過度,軟得撐不住身子,轟然倒在床榻上。
一聲聲呼喚,裝作不知,身心俱疲,不如沉沉睡去。
周相訝異劉恒的轉變,杜將軍隻是麵冷如霜、不發一言。一篇長長的謙卑恭順的恭賀表派信使連夜催馬送往長安。
隨後劉恒做了更加讓人難以置信的舉措,就是不顧我的勸阻,決然將我帶上朝堂。
芙蓉榻擺在右側,落地的青紗遮於榻前。
滿堂的文武錯愕著,憤然著,礙於周相尚未有所異議,不得不壓下怨言。
隻是我仍然虛弱,無力的雙手撐不起綿軟的身子,無奈地偎坐在榻上,隔過青紗,接受著如芒如刺的目光。
劉恒喚宮娥為我倒水,拿絲帕的聲音一次次打斷臣官的啟事。我驚慌無措,卻不能開口推卻。
周相大怒,一雙霜染長眉巍巍顫動,上前一步:“代王年幼,為王者應清明自省,不應耽迷於女色。祖訓有言,朝堂之上,君臣議事,後宮不得幹政。代王這樣做有違祖訓,荒唐得很。”
劉恒淡然,隻是輕笑:“丞相不必生氣,竇氏身體微恙,不能隨身服侍,本王又總是記掛在心,隻好將她帶上來,讓本王安心打理朝事。她不曾說話,哪來的幹政?”
杜戰右手站立,目光深邃,複雜難懂。當劉恒如此回答周相時,他更是嘴角輕帶一絲冷意。
這才是烈火烹油,以前怕劉盈的寵愛讓後宮心生嫉妒,唯恐烈火烹油,現在想想實在好笑,直到今日才真正嚐到被人架在火爐之上燒烤油煎的滋味。
此時我隻能喜怒不動,斂了眉目垂下頭,屏住了呼吸。
“老臣惶恐!臣以為朝堂是代國的朝堂,她是呂太後賞賜的良家子,不應不防;另來,即便不曾說話,她的耳朵也會帶來諸多的禍害。”周嶺仍不罷休,說得不緊不慢,麵容凜然。
“那依得周相所言,即便已經身為本王妃嬪也不能不防咯,或者應該立即殺了她以正威儀?”劉恒笑得冷然,讓人不寒而栗。
“至少不能讓這個女子出現在朝堂之上。”周相霍然抬頭,目光直逼劉恒。
好個跋扈的周相,劉恒年幼便如此欺淩。劉恒雖有不是,他卻越了規矩。我記在心頭,想要張口說話,卻被劉恒拍案之聲震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