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的嘴角動了一下,終究是將想要說出的話咽下道:“娘娘說是罪有應得,那便是罪有應得。世上從來都是因果循環,惡人自然會有惡果。”
芯妃終於是安靜下來,卻不無擔憂地開口道:“燕嬪是死了,但是她身後還有一個儀貴妃,本宮這日子也總是不踏實。”
明月的手下頓了頓,才緩緩道:“兵來將擋水來土屯,娘娘且照顧好二皇子,料想儀貴妃最近也不敢再有什麼動靜了。”
燕嬪的事情終於是告了一個段落,眾人已經很快便將這件事情忘於腦後。
雖說人人已經將這件事情轉瞬拋棄,但是明月心中還有一個疑影,便趁著給芯妃和德妃請脈之後,便攜著巧兒走了一趟亂葬崗。
密林的邊緣,衛舜君居住的地方卻是空無一人,明月不自覺地攏了攏眉心,方想轉身,便聽見草叢之中有些窸窸窣窣的聲音。
警覺之心大起,明月剛準備好銀針,便見到衛舜君從草叢之中竄了出來,他神色焦急,在見到明月的瞬間有了一絲希冀,躬身行禮道:“終於見到太子妃了,微臣已經找到了謝子懷,此刻正在芳常在的墳邊。”
明月眉心一跳,立即神色凜然道:“快點帶路!”
三人一前一後,腳步也是極快地趕到,明月遠遠便看到謝子懷的背影,他正靠在芳常在的無字墓碑上,身上十分幹淨整潔。
明月的腳步緩和了下來,她伸手攔住了想要出聲的衛舜君,示意他不要出聲,自己則率先帶著巧兒過去。
衛舜君見狀,又看了看坐在墳邊的謝子懷,眼中有幾分不放心,便跟了上去。
明月蓮步輕移,終於是來到了謝子懷的麵前,這一見,卻是驚了一跳。
隻見謝子懷滿麵的頹敗,不僅如此,他也已經削瘦的不成人形,眼窩烏黑地深陷,蠟黃地皮膚就那麼薄薄的貼在頭骨上,叫人覺得十分猙獰恐怖。
身畔的巧兒倒抽一口冷氣,將震驚的眸光轉向明月,後者正緊緊地顰蹙眉心。
明月幾乎是在瞬間便肯定了謝子懷也已經患上了貓瘟,此刻已經幾近油盡燈枯。
似是剛剛才察覺明月等人的到來,謝子懷緩慢地一動了一下灰暗的眼珠,聲音似是拉扯地破箱子一樣發出:“你終於來了,我等了你很久了。”
明眸眼底染上絲絲地不忍,明月輕啟朱唇道:“是,你有什麼要交代的。”
嘴角費力地向上揚了一下,謝子懷有些自嘲地笑道:“太子妃也是料事如神,隻是這一次,想必你也是狠透我了罷……”
輕輕的歎息,未及在空氣中停留便已經彌散,明月不無惋惜地道:“事事都有輪回,我沒有必要去恨你。”
謝子懷將眸光重新落到芳常在的墓碑上,沉鬱地道:“不錯,這一切都是燕嬪那個賤人的報應,隻恨我不能殺了儀貴妃,不過算計芳兒的,多半也少不得她的主意,便當做給儀貴妃一個警告吧!”
明月悲憫的眼神落在謝子懷幹瘦的身上,他原是十分健壯的,此刻那壯碩的的身形也徒留一層骨架,明月輕聲道:“罷了,這也算是了卻了你的心願,隻是,我想知道,燕嬪是如何患上貓瘟的?”
謝子懷動了動身形,攤開在外麵的手掌,隻見平板的手上有那麼一小撮灰白色的貓毛,他發白的嘴唇蠕動道:“我將患了病的貓兒的毛放在了燕嬪的枕芯裏,那藥,是太醫院給她配的安神藥。”
他一壁這樣說著,便嗬嗬地陰笑起來,最後發展成冷測測狂笑的道:“估計她到死都不能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得上這樣的毛病的,終究是做賊心虛,隻要稍微用一些手段,她就自己亂了陣腳。”
明月心下唏噓不已,旋及才搖搖頭道:“自作孽不可活。”
謝子懷聽到這樣的話,似是想要放聲大笑一般,卻不料在一瞬間將氣息憋了回去,胸腔之中一股子鐵腥的熱流自其中噴湧而出,叫他最後的一句話登時染紅了鮮血,烏黑當中透著溫熱地嘔吐出來,巧兒驚了一跳,下意識地想要護在明月的身前,卻見謝子懷自己避開了明月,轉首將血吐在了一邊。
想來謝子懷已經是油盡燈枯,唯有一口氣還細若遊絲地牽著他的神誌,他在吐出這口血之後明顯比方才虛弱了很多,此刻已經脫力地靠在墓碑之上,留著血跡的嘴張開大口地喘著粗氣。
衛舜君見狀想要上前,卻被明月一把扯住道:“貓瘟是傳染的。”
衛舜君想要上前的腳步驀然停滯住,他伸出的手還停頓在半空之中,手指有著幾分遲疑地蜷曲,終於是縮了回來。
謝子懷冷眼地看著衛舜君的動作,不在意地笑了笑道:“她說的對,你沒必要因為我一個快死的人浪費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