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夜半之人(二)(2 / 2)

那侍衛此刻受製於人,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明月一點點抽絲剝繭般地將他苦心孤詣地隱藏起來的東西剝開,隻得將眉毛攏到一起道:“是又能怎麼樣?”

嘴角上挑似弦月,明月才緩緩收回自己手中的銀針,那人立即抓住機會,從自己的刀鞘之中抽出大刀,刀鋒直指明月姿麗地容顏,有些慍怒道:“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如果你想讓這手帕化作灰燼,盡管動手便是。”明月絕塵的容顏上絲毫沒有懼色,胸有成竹地如蘭吐息。

那人手下一抖,嘴唇抿地緊緊地,卻是糾|纏不清地神色,思量片刻,還是將那刀放下,聲音有些頹然地道:“我隻想要回我的東西。”

“我亦從不為難人。”明月捏著手中的絹子,眼神垂下幾分,那柔和地觸感讓她心中有些難言地感覺,沉吟幾分,才再次開口道:“我隻想知道你和芳常在是什麼關係。”

“芳常在?”那人似是沒有料到,軒起眉頭的樣子讓明月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忽而道:“芳常在的屍體不是你運走的?”

那侍衛聽到明月的質問卻是覺得在聽天大的笑話一般,他收起手中的佩刀,甕聲甕氣道:“宮中的常在就好像遍地的野花一樣多,我又何必去給一個不明身份的人收屍?”

他頓了頓,卻是有些沉寂地道:“還不若個宮女太監,與我是一樣苦命的人,我便也幫忙掩埋了。”

明月聞此,卻是環視周遭,眉眼當中蘊著幾分緩和地道:“這些人都是你埋的吧?”

手中的佩刀發出一聲清脆的碰撞,他也循著明月的目光環視一下四周,卻是有些寂寥地開口道:“不錯,無家可歸的人,在這樣心冷的地方,死了也不能讓屍首無家可回。”

這話說的有些沉重,直叫明月覺得心中有些沉痛的無奈,水樣星眸在一片漆黑之中將那些起伏的墳包上的火苗映射起來,在她的雙眸之中連成一片星海,似是漫天繁星都倒影在她的水眸中。

這其中掩埋著的,都是宮中那些下等的,或者被廢黜的嬪妃,這些人或許犯了各種各樣的大罪,或者隻是因著皇宮中全是者的不悅,便輕而易舉地被處死,行凶者或許不覺得,甚至覺得理所當然,然而這其中的每一個人,都有父母雙親,朋友親人,進到這深宮之中,卻悄無聲息地就死去,血肉之軀化作泥土,轉瞬之間便虛無,著實叫人齒冷。

纖長的睫毛在眼瞼下麵投下一片陰影,明月隻是垂首,將那絹子遞了過去,指尖傳來的柔滑讓人覺得有些寒涼。

那人有些遲疑,似是不相信明月能這麼輕易就將那絹子還給自己,然而還未等他反應,自己的手便不由自主地上前接過,他掌心有著粗糙的小繭子,與那絲滑的絹子相稱卻更顯得粗糲,然而他卻無比珍愛地將那絹子握在手中,黑暗之中,那雙原本沉寂荒蕪的雙眸卻顯現出點點愛溺的光芒,微微抬手,將那絹子放在胸口,這才輕聲道:“多謝你。”

明月正了正鬢邊的珠花,才道:“你不必謝我,隻是你尚且存在的善念讓你有資格拿回這樣東西而已。”

朱唇翕張之間,明月的聲音好似從空穀之中幽幽傳來:“你為何會在這裏?”

那侍衛聞言,卻是一陣沉默。隻是摩挲著手掌之中的絹子,好似在愛憐地摸著愛人的臉龐,良久,才細雨道:“這世界上有許多的事情不是用言語可以表達的,就好像我的存在,在這些四人當中也是這樣麼突兀。”

“怨恨不是解決一切問題的方法。”明月從他眸中一閃而逝的情緒當中讀出了一絲戾氣,才緩聲開口道:“那你可知道是誰偷走了芳常在的屍體?”

濃眉不自覺的軒起,那侍衛若有所思地看向四周,道:“我不知道,也許這片林子當中個還有別人?最近總是不怎麼太平。”

凝眸片刻,明月仰望從疏影疏離之中見到了隱約的星光,她才沉聲道:“今日的相遇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但請你查清楚究竟是誰偷走了芳常在的屍體,也算是幫了我一下。”

男人忽而一笑,卻是有些古怪,他將那絹子折疊整齊地放入自己胸|前的衣裳當中,才好聲道:“從未見過你這樣的太子妃。試問天下哪一個女子,敢夜半來到亂葬崗?單憑這一點,你便有不同於別人的地方,你放心,今日|你還我心愛之物,我也必定會幫助你尋回那人的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