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紛紛起身,明月也跟著退下。
剛剛出了鸞玉宮的門口,便聽見身後一道聲音叫道:“太子妃留步!”
明月聞言和德妃一同轉身,便見到芯嬪由著侍婢扶著走過來,直白一笑道:“本宮有些事情想要問問太子妃,不如一道回去如何?”
明月沉吟一下,便恭謹笑道:“娘娘客氣了,明月定當無不言。”
芯嬪也不多話,便點首一下,德妃溫而不語的默認。
這幾日天氣晴好,這樣大的陽光卻是頭一次,暖暖的曬在身上很是舒服,鸞玉宮離著芯嬪的聚福軒不遠,她也步行著和三人走在一起。
走了不遠,便緩緩道:“太子妃,本宮知道你醫術高明,先前雖然出了婉貴人一事,但是到底也不是你做的。所以本宮有意讓你為本宮安胎,不知道今日你為何推辭?”
明月微微側首,便見芯嬪凹凸有致的側麵,雙眸宛似桃花水,隻是直直凝著前方的路。
從前並不曾注意到芯嬪,今日明月仔細一看,原也是一位出挑的女子。
她今日著了一件淺藍色的繚姿鑲銀絲邊際對襟長袍,領口袖間皆用深一色的絲線繡了幾朵盛開的夾竹桃花朵,外罩一件淺灰色狐裘大氅,手中隻拿了一個同色的狐狸毛暖手套子。
三千發絲綰做一個飛仙發髻,兩邊高聳的發髻間簪了珠玉瓔珞桃花簪,整齊的銀色流蘇齊齊垂下,細碎的銀色在明亮的陽光之下顯得熠熠生輝,更襯得她的麵容清冷嫵媚。
明月雙眸之中閃過一絲她流蘇上的晶亮,這才轉過螓首看向被掃的十分幹淨的甬路麵上道:“芯嬪娘娘說話一向直爽利落,那明月也不多委婉,便直接了當的直說了。”
頓了頓,這邊芯嬪果然轉首看向明月,便見她清零道:“芯嬪娘娘方才也看到了,儀貴妃與婉貴人一向與我不睦。如果真的如婉貴人所說,要我來為你安胎。那麼您這一胎,想來也不會安生了。”
芯嬪聞言,桃花雙眸之中泛起一層驚異,旋及收縮到瞳孔當中,但是很快便沉寂下來,爽快一笑道:“太子妃當真深謀遠慮,看來本宮今日還要感謝你不肯為我安胎了。”
說罷便將悠悠眸光投向一邊一直靜默的德妃,友善笑道:“想來德妃娘娘方才也是這樣想的吧?”
德妃眸光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情緒,道:“芯嬪妹妹心思明、慧。”
芯嬪倒不很是在乎地擺擺手道:“倒不是做妹妹的心思明、慧,隻是儀貴妃我也瞧不上,妹妹如今有福氣懷胎,至於今後會怎樣--”
她一個停頓,卻是嘴角漾起一個勢在必得的笑容道:“想來也不會有人明目張膽的來謀害龍胎。既然已經有了,那我便會盡我所能保護他周全。”
說罷想德妃一個福身,便旋身離去。
望著芯嬪那漸行漸遠的身影消失在聚福軒中,德妃眼瞼跳了一下,卻是滿麵濃重的不安似烏雲密布不斷湧上來道:“芯嬪是個直性子,如今身懷有孕,想來後宮今晚是不得安寧了。”
明月剪水雙瞳飄忽一下,嘴角渲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聚在梨渦之上,淡淡道:“娘娘的擔心,想來也是芯嬪的擔心。但是今夜隻怕是會有許多人睡不著了。”
說話間轉首,便見德妃雙眸深沉地凝著聚福軒的匾額,有種難以察覺的哀傷,喃喃道:“到底是芯嬪年輕力壯的有福氣,這樣早早的便有了龍胎,來日不管是誕下皇子還是公主,這輩子便也會有個依靠了。”
明月在這樣的話語中察覺到了她濃重的哀傷。
德妃從前傷了身子的根本,孩子,她這一生都沒有可能奢求了,這一點毋庸置疑。
如今見到芯嬪有孕,德妃自然是十分羨慕,但這羨慕的背後,自然是什麼也得不到的遺憾和哀傷。
明月心中也被這樣的情緒感染,轉而看向聚福宮隸書的鍍金大字,緩緩道:“娘娘不必太過傷心,雖說芯嬪現在有孕在身,但是皇上正當盛年,後宮之中的皇子會更多,娘娘身在妃位,若是有些地位不足以到貴嬪身份的,自然是可以將孩子寄養到娘娘膝下。”
德妃的雙眸驀地一亮,道:“此話當真?”
明月頷首,淺笑道:“自然是當真。”
她聞言雙眸中的明亮很是鮮明,但是旋及便幻滅下來。似是燒的旺過了火的木柴被人狠吹一口氣,一瞬間猩紅明亮的燃氣希望,卻因著不明緣由的寒涼瞬間冷卻下來,化作一團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