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不知為何,那位梅妃卻在最好的年紀無端自戕,惹得皇上十分傷心,但是因為她出身卑賤,且沒有子嗣,所以並不能載入史冊,更不能以任何的禮儀下葬。
裳春苑就這樣被荒廢了,後宮眾人也是對梅妃這個人三緘其口。
但是這樣的傳奇女子,終究還是被傳成一段野史,流瀉在外,就連明月這樣深居簡出的人也是有所耳聞的。
正思忖間,便見巧兒出來道:“主子,是德妃娘娘身邊的碧兒。”
德妃?
明月雙眸掠過一絲疑惑,但還是略一張望道:“帶我進去看看。”
迎麵便和碧兒打了一個照麵,隻見一個不過是一個十七八上下的娟秀宮女,正在低首抹著眼淚,見到明月過來慌忙行了禮道:“三小姐金安。”
微微頷首,明月心知方才巧兒已經介紹過自己了,不由疑惑道:“好端端的怎麼在這裏哭呢,你們家娘娘呢?”
碧兒聞言不由得又紅了眼圈,作勢又要掉眼淚道:“娘娘在裏麵呢……”
明月環視一周,卻見偌大的裳春苑空蕩蕩,並不見任何服侍的人,微微蹙眉道:“德妃娘娘也是正宮,怎的不見服侍的人?”
碧兒微微一抽泣道:“娘娘身子不好,儀貴妃娘娘便說娘娘不祥,更是撤走了其他服侍的人……”
心中一驚,明月登時看住她道:“帶我去看看你們家娘娘。”
碧兒聞言不勝感激,慌忙一個重重的行禮,轉身帶著明月來到內殿,她強撐著腿上疼痛來到內寢,還未進去便是一股濃重的藥味傳來。
內寢之中帷幔重重疊疊,顯得格外昏暗,德妃正在榻上沉沉睡著,她年紀不過二十三四,卻好似快年近三十一般,蒼白如紙的麵上隱約還可以看的出當年的端莊慧美,隻是因著病痛的折磨,以然消磨得差不多了。
德妃睡的很輕,幾個小小的腳步聲便將她吵醒,她費力的張開雙眸,呻吟一聲,見到明月卻微微有些驚訝,她身邊的碧兒旋即淺聲道:“娘娘,這位是新晉的醫女,丞相家的三小姐。”
她聞言溫然一個笑意,緩緩道:“坐罷。”
明月微微一個行禮,便坐到德妃的榻邊道:“偶然經過娘娘的住處,聽聞娘娘身子不大好,不知可否為娘娘請一個平安脈?”
德妃苦笑一下,卻也不拒絕:“勞煩你了,病中本不該見人的,無奈本宮是老毛病,所以隻好怠慢了。”
明月在她身下墊了一個軟枕,從藥箱中取出絲絹道:“病向淺中醫,醫者原就是治病救人的,沒有什麼怠慢不怠慢地道理。”
說罷,柔荑便搭上德妃細白的手腕之上,仔細的診脈之後,明月眉心卻蹙了起來。
“本宮的身子,本宮自己知道。”德妃見到明月細微的神情,便寬然一笑道:“從前留下的毛病,大抵是沒有辦法治愈了。”
明月見她大有棄意,心下有些不忍道:“娘娘不要這麼說,還是有機會治好的。”
德妃溫潤的眉眼之間緩緩暈開一個澀然的笑意,垂眸道:“你無需安慰本宮,本宮知道,自己不會再有孩子了。”
明月心下一酸,卻不想問是何原因,這樣的隱痛,大抵是沒有人能夠體會了。
德妃見明月微微失神,自知說的有些太深,便道:“讓你聽我閑話了。”
“不,”明月輕輕搖首,凝著德妃的雙眸道:“也許我無法體會娘娘的失子之痛,但是失去骨血親人的感覺卻是能夠體會幾分的。”
德妃會意,側首喃喃道:“陳提點是一位好太醫。”
明月聽她這樣一說,乍然之下有些驚異,但旋即卻不得不佩服起來:德妃雖然久在病中,但是耳聰目明,宮中所發生的事情,她亦是心如明鏡。
明月微微斂頷,便聽德妃頗為觸動道:“世事無常,你也要節哀。”
“多謝娘娘關心。”
明月曉得她的寬慰,一語之後便默默不再說話。
轉而到桌子上寫下了一份藥方,吩咐了巧兒到太醫院中去配好,起身之間腳步有些踉蹌,一邊的碧兒慌忙扶了明月的手臂,小聲道:“小姐小心。”
“謝謝。”明月很是感激,方一轉身,就見德妃若有所思道:“你是怎麼了?”
明月方想開口掩飾過去,卻見一邊的碧兒先聲道:“奴婢方才見到三小姐被儀貴妃罰跪在長街的甬路之上,不由得想起當年之事,所以才落淚。不知道三小姐是怎麼得罪了貴妃娘娘,竟要在烈日炎炎下受罰。”
德妃在聽到“儀貴妃”著三個字的時候,眸中驟然寒霜了幾分,有些發白的唇角含了幾分尖銳道:“不想這麼多年了,她還是這樣囂張不可一世!”
明月被提及此事,心中有些難當,便問道:“娘娘也知曉儀貴妃心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