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淩華月夢如君意,伴妾直到星落塵(1 / 2)

八月半徐,拜月節臨。茴香燈盞,月綢雲緞。

陰宗湖的湖麵瀉下第一縷月光,似絲似帛,輕輕渡了一層月白色的光暈。忽然一尾魚一竄,蕩開了珠光色的浪,遠處寨中的火光與月色交相渾映,連村口的一大簇一大簇的緬桂樹也相繼勝芳開來。

天邊的月光剛一露,寨子裏的火光就升起來,火塘也燃起來。寨中的老少人人麵露喜色,盛裝豔裹,阿青也穿上了新做的裙裾,她此時正拉著剛醒的男子擠在人群裏,那男子也已經褪去了身上原本穿的衣衫,換成了南蠻民族的衣服,此時穿梭在人群中,竟也讓人難以分辨出其是外來之人。寨子裏早已不像平常那般安謐,在這個八月半的盛大節日中,全村的老少皆集聚到寨子中心的廣場上,巨大的銅鼓矗立在廣場正中,四周圍是七個火塘堆,火堆擁著一個高高的台子,而廣場四周是四棵兩人合抱樣粗的桐花樹,各分站一角,正似是四位俯瞰著廣場的士兵。雖是夜裏,但是寨子裏卻篝火映得天空發紅。

男子迎著火堆的熏煙往高台看去,煙霧繚繞,月色朦朧之下,那巫女高高在上,搖鈴吟唱,一頭白色的似貓似狐的動物伏在她腳邊,似乎也在聽著她吟唱,那唱調似乎攝人心魂,廣場上的人漸漸靜了下來,雙手合十,跪伏在地,巫女唱調百轉千變,忽而悠揚如雲,忽而急如雨濺,搖鈴之聲不絕於耳,雖是綿延不絕的唱詞,但聽來並不引人發困,反而那清澈透骨的搖鈴聲伴隨著巫女周身的銀飾環佩之聲直直透到腦子裏去了。

男子雖不是這寨子裏的人,但是看著合十匍匐的老老少少,不由得心中一陣震動,慌亂不定的心得到了些許的澄澈洗禮。阿青雙手合十跪在男子旁邊,偷偷看著他的側臉,胡茬淩亂在他臉上,但是並未使他顯得髒亂不堪,反而添了些許滄桑的俊朗,男子的眼睛裏泛著月光和火光,阿青隻盯著他那雙眼睛泛出的光,不由得把自己也差點陷進去了。

阿青想起那些零星路過南疆寨子的茶馬商道上叮當鈴聲伴著的一隊隊行腳商,有來自中原的,也有比南疆更南地方的,阿青每次有商客偶然路過寨子時,都要去看看,她第一次知道原來中原人其實與南疆眾人其實長相並無特別,也聽著那些中原嘴中的中原腹地多麼繁華,風情是與南疆截然不同的在,青衫執扇,楊柳扶風,亂紅飛姣的景色第一次拉著阿青的思緒翻飛著,“疆之外的地方看看呀!”

“姑娘……”男子開口。

阿青似乎沉浸在思緒裏並未聽得他喚自己。

“姑娘!”那男子提高了聲音。

“啊!”阿青一驚,“公子你是在叫我嗎?”

“恩,在下誤入貴地,得蒙姑娘照撫,感激不盡。”那男子聲音中間雜著些許疲憊。

此時他跪在人群裏,像所有虔誠的信徒一樣,似乎等待和期盼著什麼奇跡一樣,低著頭,說了這句話以後停頓了很久很久。

阿青一時不知道說什麼,隻感覺這個男子與她見過的所有外鄉人都不同,似乎在他低下的身軀中隱藏著錯中複雜的很多事情,平時話多的阿青頓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哦哦,沒事的,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什麼……”男子周身似乎在微微顫抖,“在下……在下姓柳,名瑾晴。”

阿青識字不多,幾個漢字還是纏著過往漢人學的,此時聽他一說並拿不準是哪幾個字,待要開口問,隻看他一臉尷尬,便沒問下去什麼,隻得岔了話題,“柳大哥,你說你經商至此,你是做什麼生意的?你也是走的茶馬道到這裏的?”

男子語塞。

此時高台上的巫女突然提高了聲量,整個祭壇都能聽見她的聲音傳來:“月頌畢!”

“柳大哥,月頌完了以後要各家奉上祭月的貢品和投在香檀壇裏的古柏子,我家裏隻有我和母親兩個人,貢品在母親那裏,她自會去奉,等下你隻用陪我去前邊香檀壇放古柏子就好了。”阿青說著扶起他,往他手中塞了一大把古柏子,便拉著他往人群前方的大壇子走去。

奉祭儀式是繁瑣而冗長的,那大巫女吟了一篇頌文,慢慢從高台上走下,走下人群柳瑾晴才看清她的臉上抹著雪白的顏料,麵頰上畫滿了奇怪的花紋,隻在眼角畫了淡淡一枚彎月,火紅的彎月。風吹著她的裙袂,把火光映在她周身,大巫女在人群簇擁下向香檀壇走去,法器發出淩厲的叮鈴聲,伴著她手腕腳腕的一串串銀鈴聲和口中的不斷的吟唱聲,讓人感覺她似幻似夢,那聲音直透得人心裏一陣恍惚。柳瑾晴是被阿青拉拽著走到香壇邊的,“柳大哥,等下我先走,你跟著我,走到壇邊把古柏子扔進壇裏然後朝大巫女合十鞠躬就行了,很簡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