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自己跟那人曾經在何氏旗下還一同共事過。

何氏千方百計欲從他手中拿到位麵係統,卻不知道離開了時家人的特殊體質,外人根本無法輕易開發出新的程序功能。

時安冷哼一聲,同時環視了一下四周,發現自己竟然還站在醫院門口。他當下立即跑進醫院,直接奔到了父親的病房,衝進去卻發現病床上空無一人!

他當機立斷,決定出去詢問醫生,眼角卻忽然注意到了床頭擺放著的光曆。

通用曆4020年10月25日。

三年前,他爸爸剛成為植物人的那年。

時安像是瞬間被人敲了一個大棒槌,整個人都傻了。

這時病房門被推開,幾名護士推著一個病人進來,醫生將那人安置好之後才對著隨行進房的一個男人說道,“……病人已經度過危險期了,不過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過來……他的生物波活性很低,可能會終身沉睡,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陪著病人一塊進來的男人大約近一米九的個子,站在背光處五官看不清楚,但可以感覺到這個人周身氣息溫和,感覺似乎十分友善。他聞言點了點頭,小聲地詢問著醫生什麼。

此時的時安卻聽不到任何外界的聲音了。他定定地看著床上躺著的那個人,跟他有著幾分相似的麵容,眉間卻都是撫不平的皺紋。時安一步步慢慢地走過去,停在了病榻旁邊。

他真的回到了三年前。

這一刻,他甚至可以清晰地感知到父親的生物波還有活性,沒有徹底沉睡。

而他研發出的第一代位麵係統,不過剛剛問世三年,世界還沒有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時安雙手捂住臉上的一切表情,雙肩卻不由得微微顫動。待他的雙手放下,臉上卻依舊是那副冷硬的表情。在他的眼前是自己半透明的雙手,上麵全都是一串串淩亂的數據公式。他看著這些似曾相識的數據,心念一動,試著用意識操縱組成身體的數據,直接侵入到放在床頭的光曆裏。

他的腦中有無數數據亂竄,隨著他的意識,整個人從光曆上竄到了房內護士的個人終端上,沿著光網四處巡了一周,又漸漸自光網上剝離出來,變回了一個由字符組成的人形輪廓。

全程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時安終於確認了自己不是個人的事實。

他成了一串可流動的數據,一串編入了位麵活體傳輸程序的數據。

醫生又跟陪著時父進來的男人交代了些什麼,時安皺了皺眉看著那個男人。

他認識這個人,這是那個在三年後研究出提高生物波活性藥劑的冀北。

他緊緊地盯著那人的雙眼,沉吟一番後,整個身體散成一道數據波,十分輕易地侵入了冀北的個人終端中。

冀北的個人終端戴在手腕上,時安從這個角度望向病床上的父親。時博士麵容安詳,沒有半分往日和時安爭吵時的臭臉色,看上去仿佛隻是睡著了一般。

然而生物波沉眠,這種俗稱是植物人的病症直到三年後才得以研製出治療藥劑。

前世,父親就這樣一睡不醒,時安連他的最後一麵都沒見到,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何烽川!

二十年前,時安的祖父提出了位麵技術概念,在其早逝之後,時安和父親時章便接過了長輩的衣缽,繼續進行位麵技術的開發研究。然而就在四年前,父子二人因為研究理念出現不可調和的分歧而分道揚鑣。時安離開了時章的研究所,轉而接受了師姐的邀請到何氏旗下的研究所供職,結果卻讓他真的先父親一步研發出位麵係統。

這項本應為世界稱讚的盛譽,最後卻並沒有落在時安身上。在何氏旗下研究所供職的五年,時安總共開發了三代的位麵係統,掀開了位麵發展史上新的一頁,而在何烽川的移花接木之下,這一切的名譽都成為了時安的師姐,也就是何烽川合法妻子的囊中之物。

可在時安發現並為之反抗時,一連串的意外接踵而至。何氏隻看到了位麵係統帶來的巨大利益,卻不知道位麵係統的誕生源自時家人的生物波,時家人自然也不會將底牌告知外人。時安幹脆離開何氏,卻和父親雙雙出了意外,時博士還因此生物波沉眠,成為了植物人!

生物波乃生物個體獨有的意識波段,生物學界認為其實質上與古早所說的靈魂有著異曲同工之處,靈魂受創對於人類而來幾乎是不可逆的傷害,幸而時博士隻是陷入沉眠。

時安收回了停留在時章身上的視線,眼底深處藏下了無數情緒。冀北三年後才成功開發出治療藥劑,但是此時的他一刻都不想等,三年間的變數他沒有絲毫的等待興趣。

他將心思全部放空,開始嚐試著適應自己的新身體,隻是在嚐試著運行程序時,整個人卻一陣眩暈。

潛意識中,時安感覺到冀北的終端內,有什麼東西吸引著他。他順著程序公式沿過去,就看到底端有一塊小小的能源艙,裏麵承載著大約三盎司用來提供個人終端基礎運行的能源。

時安一口就把三盎司能源吞下了,但是眩暈感還是沒有絲毫消失。他掃了一眼自己的身體,感受到體內空蕩蕩的能量核,一種極度的不安全感襲來。

如今的華夏兌星基礎能源都是來自於行星熱能,這種熱能由政府供給,具有清潔性和不可複製性,於是它的儲備量成為了華夏發行通用貨幣的衡量標準,最後直接被用來製作成通用貨幣,防造假效果一級棒。

時安大致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程序信息,這麼龐大的數據流,要保持運行必定十分需要能源的支撐,而能源最大的來源就是通用幣……也就是說,他要活下去,必須要錢,大量的錢!

而他要救治父親,也要大量的錢!

還有何烽川……想到自己瀕死前的絕望,時安咬住了牙根。

他環視了四周一眼,目光停留在冀北的個人賬戶信息上,那帶著長長一串零的賬戶餘額仿佛一盤紅燒裏脊一般,香味不停地誘惑著他。

錢是個好東西。

時安感受著自己虛擬的身體,嘴角扯開了一個無奈的弧度。

或許他需要一個助手。

·

潛伏在冀北的個人終端裏,時安跟著他離開了醫院。

這家醫院坐落於乙字洲府中心街區,時安隨著冀北出去才發現三年間這裏的變化竟然還不少。冀北剛步行了幾步路,身邊便突然停下了一輛小型的私人飛行船。

這是一輛隻被允許在地上五米範圍內飛行的低空飛行船,售價低廉,在乙字洲這個以土豪洲著稱的華夏兌星第二大洲洲府,基本就是吃其他飛行船尾巴揚灰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