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殺我爸爸媽媽!”
狼族部落,一座巨大的洞穴深處,傳來一個小男孩的痛苦悲嚎。
洞穴陰暗,四周燒著燭火,微弱的火光根本驅不散襲人的寒意。
正中有一個王座,上方吊著一個巨大的狼頭骨,空洞的眼睛裏散發出幽幽寒芒。王座古樸而充滿血腥的氣息,其上隱約可見一名黑袍男子。
他橫臥座上,冷峻的麵容上透著蔑視與狠毒。兩撇鞭眉飛揚直上,好不跋扈張狂。前額中央有著深黑色的斜月圖紋,那是每隻獸的胎紋。
任何獸都有胎紋,且不盡相同。胎紋與生俱來,不可磨滅,永不消除。人是沒有胎紋的。
世界中,有人族、獸族兩大族群,千百年來雙方一直不睦,二者相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獸到了一定年齡便可化形成“人”,而這胎紋,便是人族與獸族的區別所在。
一種獸族通常是由多類族人構成的,不同類族人的胎紋亦不相同。例如,狼族是由靈雪狼、冥夜狼、敬炎狼和矢魂狼四類族人構成,他們雖都隸屬於狼族,但胎紋卻各不相同。
漆黑斜月,即是冥夜。
那王座上的黑袍男子,他,就是現任狼王。
冥夜狼王,契當。
在他的左手邊站著一位白發老人,是敬炎狼,名叫溫薑,溫太師。溫太師穿著布衣,一張皺臉上不帶任何表情,額頭上的火焰胎紋鮮豔而向上躥起,好似一道活火。
右手邊是一名瘦弱男子,矢魂狼仇閻,他原不過是一名無名小卒,卻因為一件事而成為契當的得力幹將。
契當座下是他的兒子契欒,七八歲的樣子,額頭上的斜月胎紋和他的相似無比,隻不過,顏色比他還黑。
“真是吵,欒兒,去把他的舌頭割掉。”契當淡淡地道,如在喝茶。
那悲嚎聲就是這個小男孩發出來的。他被兩名侍從狠狠地摁在地下,左臉擦著地麵,灰撲撲的臉龐滲出血來,卻不住地哭喚著:“不要殺我爸爸媽媽!不要殺我爸爸媽媽!”
在他前方,他的爸爸媽媽被十七把鋒利長矛團團圍住。小男孩掙紮著,可他一個六歲的小小狼崽,怎敵過兩個成年狼士的力量?
他越是掙紮,臉就擦得越傷,盡管這樣也一刻也不停地掙紮,因為他要去救爸爸媽媽!
他淚蒙蒙的眼睛看著媽媽,此刻多麼想投進媽媽的懷抱啊,可他與爸爸媽媽之間隔著兩列狼士,如何相聚一起?
隻見契欒轉身對著父王抱拳,“是,孩兒遵命!”忽地從懷中掏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順著高高的石階一級一級走下。
“你敢!”
一浪怒聲突兀地在洞中響起。契欒頓時止住了腳步,“哐啷”一聲,手中匕首竟被震落,他的心頭不禁升起一絲恐懼,“他不是功力全無嗎?怎麼會……”契欒不敢再往前走了,回頭去看父王。
說話的正是小男孩的爸爸,正天。他懷裏抱著一個女人,那就是小男孩的媽媽,碧柔。
碧柔的目光全都凝結在兒子身上,慈悲的母愛融化了一地,她硬是忍著哭聲,痛聲道:“雪兒,雪兒快快別動了,你不疼嗎?都流血了,媽媽……媽媽好心疼你!”
“雪兒不疼,雪兒……雪兒要去救爸爸媽媽!”小男孩拚命地掙紮著,眼淚淌過了臉頰,他一刻亦不曾放棄!
一句話,聽得正天心中一顫,狠狠地握緊了拳頭。聽得碧柔淚流滿麵,“雪兒——我親愛的兒子,媽媽……都是媽媽不好,是媽媽害了你,害了你爸爸。”
“不,不怨媽媽,都是他們的錯,為什麼要怪你?”小男孩額頭上是一朵晶瑩的冰藍色的雪花胎紋,他說這句話時,胎紋都變得很亮。
正天緊緊抱著妻子,對著她正聲道:“柔兒,我絕對不許你這麼說,我愛你,也從來沒因為你是人類而嫌棄你!”
是的,碧柔是人,正天他一隻靈雪狼,愛上了一個人。碧柔也同樣愛他,他們兩廂情願!
那,是一個淒美的愛情故事:
七年前,老狼王退役,狼族選舉第一千任狼王,經過重重爭鬥,最後隻剩下了正天和契當兩人。
本來是一場公平的決鬥,可契當暗中勾結仇閻,將正天致命重創,功力盡廢。
在人族與獸族兩族交界的茫茫雪原上,正天已是奄奄一息,可他遇到了好心的碧柔。當碧柔一眼看到他額上的雪花胎紋時,就已經知道他是獸族之人了。
碧柔著實心地善良,她不忍心看著正天就此死去,就為他療傷,還每天采藥,熬成湯喂他喝。
在碧柔一天天精心的照顧下,正天總算吊住了一口氣,可修煉了二十多年的功力卻再也回不來了。
可他並不以此悲,因為他死裏逃生,還撿回了一個願與他共度一生的好妻子。
他並不因為她是人類而嫌棄,同樣,碧柔也不嫌棄他是一隻狼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