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簡單去愛2
無字的明信片
屈指算來,父親離我們而去已有好些年了。 父親生前最愛動筆耕耘。 猶記得那年,我被某所女校錄取,頭一次與父母異地分居的情景。那時候,常常未滿三天我便接到一封信,都是當時任某保險公司分社社長的父親寫的。信封上總是排列著幾個工工整整、一絲不苟的大字——“向田邦子閣下”。初次見到時,當真令我手足無措。當然,父親給自己的女兒寫信時,用“閣下”這個字眼的,本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但是對我來說,仿佛就在四五天前,父親還在“喂!邦子!”這樣的大叫大嚷,再不就是揮舞著拳頭毫不客氣地招呼在我們身上。但今天卻突然變得如此鄭重,這天壤之別真是讓我既感到光彩又難為情。 信的正文總是從彬彬有禮的日常寒暄開始的。其後再轉到什麼在東京新購的房子擺設如何啦,庭院裏又新栽植了哪些花木啦,諸如此類的家常話。而且在行文之中,父親直接把我改稱為“您”。 “以您目前的學習來看,最難的應該是漢字吧。但是,既然選擇了這一科,就請努力吧。時而翻閱一下字典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啊。”末尾也一定會加上這樣的叮嚀或勉勵。 每當這個時候,平日裏隻穿著一條內褲在屋子裏來回亂晃、酗酒嚴重、不知憐惜地追打妻兒的父親的影子,在我心裏早就飛到九霄雲外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充滿父愛與尊嚴、毫無瑕疵的父親的形象高高聳立。被公認是暴君,但也十分愛麵子的父親,用如此溫文爾雅的筆觸給自己的女兒寫信,或許,隻有在信裏,才能告訴我一個平日裏不苟言笑、羞於矯揉造作、但卻充滿舐犢之情及鮮為人知的真實父親吧。 有時也會有一天來兩三封信的情況。結果,異地求學結束時,父親的信早已鋪天蓋地般淹沒了我的宿舍。我把它們束紮起來,存了好長一段時間,但現在已不知放到哪兒去了。父親64歲時與我們分手了。之後,那些信陪伴我走過了30多年的路途。每當展開信,讀著字裏行間跳躍著的親情,總是會回想起父親的音容笑貌。 這些包含懷念與回憶的信劄誠然是父親的一部寫真集,但是比這更令我難以忘懷的是父親與三妹合寫的無字明信片。 在戰爭結束那年,我家變成了汪洋大海,一家人勉強撿回性命。這樣下去,一家人早晚都要送命。於是父親決定把三妹送到甲府,名為轉學,實為逃命。 三妹走之前的那晚,一家人圍坐在昏暗的燈光下默默無語。母親低頭縫著為三妹趕製的衣服。用的是當時最昂貴的白布。父親不知從哪兒弄來一大摞明信片,一個人趴在桌旁默默地寫著什麼。
“喏,走的時候帶著這個。在那邊若是健健康康地活著的話,就在這上麵畫一個圈,每
天寄一張回來。家裏的地址我已經全都寫好了。”過了好一會兒,父親才打破沉默,緩緩地說。三妹當時認字還不多,更談不上寫了。 於是翌日一早,三妹就上路了。隨身行李除了一個飯盒,剩下的就是那個盛滿了明信片的大背包。看著三妹瘦小的身影漸漸被朝陽吞沒,想到下次的相會遙遙無期,我的心就一陣陣地揪痛。 一周後,第一封明信片寄來了。父親一把搶了過去,隻見上麵用紅鉛筆畫著一個大大的、很有氣勢的圈,仿佛都要溢到紙外了。末筆的附言是別人代寫的:“我在這兒受到當地婦女協會的熱烈歡迎。食物有紅薯飯和脆餅幹,比在東京吃的南瓜蔓強多了。所以我畫了一個很大的圈。” 可是第二天來的圈急劇縮小,仿佛是極不情願畫上去似的。再往後的日子裏,圓圈越來越小,最終變成了一個叉號。這個時候,正巧住在與甲府不遠的二妹決定去看望三妹。當時正坐在學校圍牆下吃梅幹的三妹,一見自己的姐姐來了,“噗”的一聲吐出梅核,“哇”地哭了出來。 不久之後,帶叉號的明信片沒有了。第三個月,母親去接三妹回家。據說當時母親去的時候,正患嚴重咳嗽的三妹在一間不足4平方米的房間裏呼呼大睡,頭上生滿了虱子。 三妹要回來的那天,我和弟弟把自家菜園種的南瓜全摘了下來。從兩手抱不過來的大南瓜到手掌可容的小南瓜。以往見到我們摘下不熟的瓜就會大發雷霆的父親,那天竟一個字也沒說。我們把二十幾個南瓜一字排在廳房,這是惟一可以讓三妹高興的事。 夜深了,一直趴在窗口張望的弟弟突然喊道:“來了!回來了!”正端坐在茶房獨自飲茶的父親赤著腳奔了出去,一把把三妹搶到懷裏,摟著她瘦削的肩膀哭得一塌糊塗。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見到平素嚴肅而不苟言笑的父親哭泣。 31年後,父親永遠地離開了我們,此時三妹也到了當時父親的年齡。但是,那些無字的明信片時常讓我們回到過去。
簡單去愛
深冬的一天,我在一個寂寥的車站等去學校的117路車。遠遠地,52路車駛了過來。車門打開,一些人下來,一些人上去,彼此行色匆匆,卻沒有誰多留意對方一眼。 從車上走下一個頭發花白、拎著一隻蛇皮袋的老人,一看就知是從農村來的。她徑直向我所在的站牌走過來,然後用一種困惑的目光打量著麵前的站牌。她似乎難以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我:“孩子,俺不識字,去省立醫院俺該坐哪趟車?” “52路,就是你剛才坐的那趟。”對鄉下人到城裏乘錯車的現象我司空見慣,但還是忍不住問了句,“車上的售票員沒有告訴你去省立醫院該到哪裏下嗎?” 老人臉上綻開溫情的笑容,“嗬嗬,俺剛才在車上看到一個小夥子沒有座,老是那樣站著俺心裏怪不舒坦的,就給他讓了座。”“你真有意思,其實你根本不必給年輕人讓座,再說,即使讓座也沒必要沒到地方就下車啊!”我匪夷所思。
“孩子,你不知道,俺給讓座的那個小夥子腿腳有毛病。都是媽媽的孩子,俺看他老是那樣站著,心疼啊,”她笑了笑,“俺這麼一大把年紀給他讓座,他坐在旁邊心裏肯定不舒服的,所以俺就說到站了,就下了車。” 我一下子愣住了,呼嘯的寒風吹進我張大的嘴裏,我卻感覺到心裏一股暖流隨風湧動。52路車終於搖搖晃晃地開過來了,我趕緊將她扶上車。就在扶她上車的刹那,我突然感覺到,我攥住的一隻袖管竟然是空的! 原來一個陌生的關愛,可以來得這麼簡單,簡單到僅僅是出自母親的本能,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嗬護別人的孩子;原來,一個母親的嗬護,可以來得這麼高貴,高貴到在施愛的同時仍惺惺相惜地維護他的尊嚴。
一起走過的日子
“?”“!”“..”本是三種不同的漢語符號。而在我看來他們卻是人們認識事物的思想曆程的標誌,有著豐富的感情內涵。 鏡頭一——“?” “丁零零”上課鈴響了,我懷著興奮而又略帶憂愁有的心情踏進教室的大門。望著那一張張友善但又不失頑皮的臉龐,我心裏一陣憂慮。這究竟是一個怎樣的班級?會不會有人欺負我?正想著,一個胖胖的、可愛的女孩映入我的眼簾:“你好,我叫高怡軒。”噢,高怡軒——我的第一個朋友。但是,這個班究竟怎樣呢? 鏡頭二——“!” “張鵬輝和馮彥睿打架了!”這條令人不愉快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力傳遍了全班。兩個人身為班幹部,不僅不以身作則,而且還帶頭大家,這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光受到老師的批評不說,還要過了寫檢查這關。剛開始,兩個人寫了好幾份檢查均以態度不誠懇為由退了回來。雖然檢查寫得不理想,但是通過這兩天的觀察,不僅是我,全班同學都真切地感受到了他們之間的友誼,二人共同學習、生活,以長補短,互幫互助,仿佛把以前的不愉快全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冤家易解不易結”,我衷心祝願他們能夠成為一對無話不談的好友! 鏡頭三——“..” 轉眼間,半年的時光也將過去,在經曆了這麼多的酸甜苦辣後,我早已把自己的身心投入到這個班級中,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這裏永遠是我最美的回憶,這裏永遠是我的棲息地,這裏的故事永遠延續著..
冷卻的咖啡
叮呤!
門上的鈴當響了起來,一個年約三十歲的,穿著筆挺西服的男人,走進了家飄散著濃濃
咖啡香的小小咖啡廳。 “午安!歡迎光臨!”年輕的老板娘親切地招呼著。 男人一麵客氣地微微點了點頭,一麵走到吧台前的位子坐了下來。開口對老板說:“麻煩給我一杯摩卡,謝謝。” “好的,請稍候。”老板娘微笑著說。 接著便開始熟練地磨碎咖啡豆,煮起咖啡來。 男人一直帶著笑容看著老板娘煮咖啡的動作,似乎對這樣的影像感到相當喜歡。過了沒多久,老板娘便將一杯香醇的咖啡端到男人的麵前。 “請慢用!”“謝謝”男人將杯子拿到嘴邊,淺淺地嚐了一口。 “第一次來嗎??”老板娘問。 “是啊!!”男人答。 “覺得我們這家店怎麼樣?” “很不錯,氣氛很好!” “我自己也喜歡,所以雖然生意不好,我和我先生卻還不舍得把它關掉。” “嗯.......”男人好似有所同感地點了點頭,又喝了一口咖啡。 兩人沉默發一會,使得空蕩的店裏隻剩下悠揚爵士音樂。這時男人忽然開了口,打破了這短暫的寧靜。 “呃...不好意思,可以請教你一個問題嗎?” “什麼問題呢?”老板娘好奇地問。 “嗯...這..這該怎麼說好呢?”男人抓著頭,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你可以先聽我說個故事嗎?”老板娘點了點頭,示意男人繼續說下去。 “我以前有一個很要好的女朋友,已經到了要論及婚嫁的地步。我和她之間的感情發展得相當平凡,並不是什麼經過大風大浪,轟轟烈烈的愛情。但是我想從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就仿佛有一股魔力,有一個聲音,在推動著我,在告訴著我,就是她了!!她就是我一直期待著的女孩。 更令我高興的是她也響應了我的求愛,接受了我。這一切的順利讓我整個人陶醉於幸福的喜悅之中,隻不過....”“隻不過!!發生了什麼事了嗎??”老板娘打斷了男人的話。 “嗯...”男人臉色沈了下來,略微停頓了一下後,又繼續開口說下去。“隻不過我忘了幸福的背後,往往藏匿著最可怕的惡魔, 就在我們訂婚前一個月的一個晚上,她...她卻遭到歹徒的強暴...” “啊!!”老板娘驚訝地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都怪我!要是我那天堅持送她回去就好了!!”男人用力地捶打著桌麵,使得杯子中的咖啡因劇烈的震動而灑了出來。 “你要我問的該不會是這個吧!”老板娘一麵擦拭著灑出來的咖啡一麵說。
“不!不是的!我對她的感情不會因為這樣而有所動搖,我決定仍舊如期訂婚,可惜就
在我們訂婚的那一天,她...上吊自殺了”男人說話的語調十分地平靜,但從他的表情上看得出,當時的他是多麼的難過與震驚。 “自殺!那她有沒有怎麼樣?”老板娘睜大了眼睛,緊張地看著男人。 “幸運的是我們發現得早,送到醫院時還有氣,隻是腦部因為長時間缺氧,而呈現昏迷狀態,甚至一度有成為植物人的危險” “那她後來醒過來嗎?” “有的,她醒了!” “但..但當我知她醒了的消息,高興地要去看她時,卻被她父母給攔在門外。” “為什麼?她父母為什麼不讓你去看她?” “當她父母跪在地上求我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她失去了記憶,失去了認識我以後的記憶,醫生說這是選擇性失憶症,當人在遭遇極大的打擊時,會逃避性的藏起一些記憶。她父母求我暫時不要再出現在他麵前,他們認為讓她就這樣忘了之前的一切對她比較好,怕我要是去見她或許會讓她回想起來,到時她可能又會陷入昏迷,甚至又跑去自殺。”“她父母這麼說也是有道理,反正隻是暫嘛!等他情緒和身體都穩定了,你就又可以見她啦!”老板娘聽了男人的話後這樣說著。 男人對著老板娘微微笑了笑後說:“你知道他們的暫時指的是多久嗎?是十年啊!也就是這十年裏我要忍受這樣沒有她的日子,就算偶爾在路上碰麵,也得要裝作陌生人一般地和她擦肩而過。你知道這樣的日子有多難熬,這樣想愛卻又不能愛的心情有多痛苦!!” 男人用著近乎咆哮似的聲音吼著。 “雖然會很痛苦,但你還是選擇了這條路吧!”老板娘用著憐憫的眼神看著男人。 老板娘的眼神讓男人冷靜了下來,點頭說:“嗯!!而且到今天終於可以去見她了!” “哦!真的嗎!?那真是恭禧了,你努力撐了十年,到今天終於可以去見她了!”老板娘開心地說。 “是這樣沒錯!但是愈到這一天,我反倒愈害怕。十年了,我的心意是沒有改變,但是她呢?如果我跟她說了以前的事,她還是想不起我那怎麼辦??或者是她已經有男朋友,甚至於結婚了呢??” “這就是我想請教你的問題!!”男人似乎略帶緊張的看著眼前年輕的女店主,靜靜地等持著她的答複。 “嗯...”老板娘用手托著頭,臉色凝重的想著男人所提的問題。 “我想既然你這麼愛那個女孩,她記不記得你其實並不重要,最多是重新開始而已,再重新追求她一次,再重新談一次戀愛,其實也很不錯吧!!而且就算有男朋友了也沒關係啊!把她從他手中搶過來不就行了嗎!!” 老板娘笑著說。“但是!!”她忽然將表情嚴肅了起來。 “但是如果她已經結婚了的話,那你就放棄吧!我們結了婚的人啊!是最痛恨有人破壞人家家庭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