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最初的愛,最後的愛
引言:街上的陽光,招搖滿街。我睜不開眼,一路抬著手,遮在額上,慢慢地走。一雙熟悉的腳停在麵前,我沒有抬頭,而是輕輕地繞過去。它們踢踢打打地跟在身後。手機響了,我沒看,它一次次響起,伶仃的聲音讓我心力憔悴。
親愛的 你回頭
街上的陽光,招搖滿街。我睜不開眼,一路抬著手,遮在額上,慢慢地走。一雙熟悉的腳停在麵前,我沒有抬頭,而是輕輕地繞過去。它們踢踢打打地跟在身後。手機響了,我沒看,它一次次響起,伶仃的聲音讓我心力憔悴。 我的花店在羅拓的寫字樓對麵。他常常在黃昏時穿過車水馬龍的街道進店,也不說話,從花籃裏抽一些花草,措配之下,是另種奪人的瀲灩美麗:“算一下,多少錢?” 羅拓盯著我在計算器上跳動的手指說:“你應該去彈琴而不是在這裏賣花。”
“我更喜歡開花店。” 羅拓就不再說話,專注地看我的手指,至於那些花是送給誰的,我從不追究。羅拓來得漸漸頻繁,卻不見買花,隻告訴我某些鮮花怎樣搭配才更完美。 他總是抱著包好的鮮花問我:“送給誰?” 我用鼻子哼哼地笑:“喜歡誰就送給誰嘛。”那時我們已很熟悉,他隨便喝我杯子裏的水,臉皮厚厚地說這是在和我間接接吻。我心裏熱一下,嘴上說啊呸。 一次,羅拓正坐在店裏抽煙,懶散地伸著長長的腿,指點我怎樣用細碎的葉子點綴一朵花的美麗。他說:“傻西,你一天到晚忙著給別人包裝幸福,為什麼就不想想自己?”羅拓叫我傻西而不是小西,我喜歡這個名字,黏稠親昵的感覺。 他咬著香煙看我,夕陽彌漫進來,花香滿屋,一屋子安然的靜謐,花草的葉子在細微的風裏喘息。一個穿著藍色職業套裝的女子,一直站在門口,保持著她不想丟掉的從容。 我說:“小姐,您要花嗎?”其實,我是明白的,糾葛在她眼裏的前塵,隻與羅拓有關。 羅拓搖過轉椅,慢慢站起來:“欣蘭。”沒有慌張,仿佛一切皆在掌握。 “哦,原來你在這裏。” 羅拓說:“最近有點忙。”欣蘭笑笑:“哦,知道了,是該很忙,都忙到花店裏了。” 羅拓笑了笑,有些無奈:“晚上一起吃飯怎麼樣?” 受傷的眼神,欣蘭還是藏不住,她掏出一串鑰匙。撕扯係在上麵陳舊的中國結,她撕得眼淚都要落下來了,它固執在上麵不肯離開。欣蘭把它扔在櫃台上:“或許我早該還給你。” 她離去,是依舊的昂揚。 羅拓說,某一天早晨上班時,他被街對麵的那個女孩子迷住,一邊唱歌一邊用手指在門麵玻璃上畫滿錦簇的鮮花。他想知道這個女孩子的心,是不是像春天的原野,開滿了鮮花。那是他買花的初衷。 我沒有足夠的定力拒絕一場愛情如此開始,可以不要這樣的開始,但我無力拒絕羅拓這個沉默時嘴角都帶著溫暖的男人。 羅拓把他家的鑰匙塞進我的掌心:“傻西,你什麼時候想去都可以。” 我看它們,圓潤的,被使用過的痕跡。即使上麵的中國結不在了,卻依舊彌漫著欣蘭的氣息,它們被我鎖在抽屜裏。愛會讓每一個女孩子細膩如絲,我不是羅拓眼裏的傻西,不想讓羅拓看成是隨便輕賤的女孩子。心卻一直被他攥在掌心裏,暖暖中有一絲窒息的痛。 雪花蔓延了北方的天空,我出生在凜冽的天氣,羅拓送的生日禮物是一部彩信手機,他把我擁在胸前,拍了一張傳到自己手機上:“任何時候,隻要想你。就可以把你的傻樣抓過來。” 那夜,和羅拓私密到沒有丁點兒縫隙。 我奔跑在聖誕前夜的街上,買聖誕樹以及漂亮的掛件,愛情讓這個冬天變暖。 我抱著巨大而蓬鬆的聖誕樹,第一次,我使用這串鑰匙,給羅拓驚喜。 羅拓卻在家裏,他扒拉開聖誕樹,喃喃說:“傻西。”我扔了聖誕樹打他:“討厭,本想給你驚喜的。” 羅拓怔怔地望著我:“傻西,傻西……”淚就湧出來。我從沒見過流淚的羅拓,我說:“羅拓你別嚇我。” 從羅拓躲閃的敘述中,知道欣蘭被公司的員工扣留了。因為失戀,欣蘭無心經營,甚至吸毒,公司敗落得厲害,幾乎處在瀕臨破產的邊緣。四個月沒拿到薪水的員工憤怒地扣留了欣蘭,讓她籌集資金。 羅拓眼裏裝滿自責,它們像堅硬的石子,紛紛撞向我的身體,我聽見了自己被擊中的聲音。
羅拓猛然問抓住我:“都是我 ”我緩緩說:“羅拓,需要多少錢?”羅拓說了一個數字,幾
十號人,4個月的工資,它們巨大無比地積壓過來,我隻能怔怔,這是我無能為力的唯一表情。 羅拓望著倒在地上的聖誕樹,慘淡一笑:“傻西,我打算把房子抵押出去。”這時,我才看見羅拓攥著一個文件夾。我打開它們,是羅拓全部的家當,甚至零散的票子。我哭了,抱著我的聖誕樹哭了:“羅拓,你讓我把它放在哪裏?”其實,我的哭泣,與聖誕樹無關,穿過羅拓的眼神,我洞穿了所有的未來。 聖誕夜,在一家叫傷的酒吧,暖暖的酒一點點沸騰了身體。關於羅拓的點滴,若飛旋的花瓣,晃啊晃,眼淚落下來,一直喝到酒吧裏隻有我和調酒師。 我望著他,邊喝邊笑邊落淚,看著他把頭發漂得跟五彩的雞毛撣子的模樣我就想笑。他把紅茶放在我麵前:“喝杯茶如何?”我不理他,我沒醉,心從未如此清晰過,所有的片段來回閃斷,像落葉緩緩滑過季節的末梢。狂歡人群漸漸疏離,黎明一點點逼進酒吧。我給羅拓打了手機,拍了一張黎明的天空傳過去:羅拓,聖誕快樂。然後我隔著一杯酒望著手機彩屏,恍惚中好像隔絕了一個世紀。 手機清脆地響起來。我跟調酒師說:“請你幫我按一下接收鍵。”他看看我,我說:“按。”他按下去,隔著琥珀色的葡萄酒,我看見安睡如嬰的羅拓,蜷縮在晨曦穿透的床上:你也聖誕快樂。 他身邊的另一個枕頭,有著明顯凹陷的痕跡c他睡了-拍照片發彩信的,定然是欣蘭無疑。我的心一陣疼痛。 我說:“來,跟我拍張合影。”我攬著調酒師五彩雞毛撣子一樣的腦袋,綻開燦爛的紅唇。然後按下發送鍵。調酒師手裏捏著麵巾紙,隨時準備為我拭淚。我卻笑了,內心幹枯,所有的液體,已消耗殆盡,我隻想找一張床,好好地睡上一覺,醒來時已是往事無痕。 街上的陽光,招搖滿街。我睜不開眼,一路抬著手,遮在額上,慢慢地走。一雙熟悉的腳停在麵前,我沒有抬頭,而是輕輕地繞過去。它們踢踢打打地跟在身後。手機響了,我沒看,它一發次響起,伶仃的聲音讓我心力憔悴。 我打開手機,彩屏上的羅拓與我近在咫尺,一張又一張幾乎相同的鏡頭,我們咫尺之間的側影,下麵有羅拓的字:一直發到你停在我的麵前。又一張:一直發到你站下一直發到你回過頭……一直發到你聽我說我愛你。 我怎麼可能接受一個剛剛還睡在別的女人身邊的男子的求愛?飛奔著穿越街心,心像雪花,飄飄地落滿了這個城市的角落。迎麵撞到一輛車上,世界便像了旋轉的摩天輪。 醒來時,欣蘭在。我緩緩地扭過頭,不想看見下一幕。欣蘭說:“如果可以,請原諒我。” 然後我知道了整個陰謀,其實欣蘭根本沒有吸毒也沒有破產,更沒有被扣留,她隻想用這樣的方式讓羅拓陪她過個聖誕節而已,不知情的羅拓卻為此奔波得心力憔悴。今天早晨,她才告訴羅拓真相,“那一刻,他像瘋狂的牛,一個舊情重燃的人怎會睡得那麼香,我隻是把客房的枕頭搬過去而已。” 我眨著眼睛看她,她拍拍我的手:“如果擁有你的幸福,即使不再醒來又如何?” 我不停地問自己:信不信?信不信? 手機響了,是羅拓,他的表情傷心欲絕,下麵是我蹭著調酒師五彩腦袋的照片:傻西,難道一夜之間你愛上了一隻火雞? 望著望著,眼淚嘩啦就落下來,拍了自己的臉傳過去:撞殘了的傻西隻能愛上一隻火雞。 羅拓一頭紮進來:“傻西,車沒撞你,是你一頭紮到車上,嚇暈了而已。” 我愛羅拓,愛上這個聖誕,像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