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二零零九年五月三十日,剛入仲夏。
這日,晌午天中,雨霽驕陽,空氣濕悶,萬物恬然午憩。
ZJAH接壤處拓林山脈劍戟關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的大峽穀景區一派明媚的湖光山色。
二十三歲的京華大學數學係研究生英龍,帶著同校中文係女友李冶,正乘坐一輛煙灰色保時捷,風塵仆仆的從杭州機場趕往劍戟關風景區拓林山中的自家消夏宅邸。
平日與母親英翔生活在京華,抽空在拓林的別墅住上些時日,便能拋卻不少繁雜俗事。
車外雖赤日高懸,漳氣昭昭,車內此時的英龍確是雙喜臨門,神清氣爽。
一來,他即將履職國家統計局大數據中心,成為一名研究員,同年畢業的小冶也如所願進入京華圖書館,成為古籍管理員,兩人前途可謂大路平坦;二來,英龍滿心期待著將女朋友小冶隆重介紹給父母。戀愛談了一年,期待著得到父母的認可。
作為一個男人,聖賢書飽讀完畢,正是步入社會,成家立業,耳目塞開,天地作為的時候。
保時捷一路貼地飛行,似如箭歸心。
英龍心下暢快,體味著“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恣意,下意識的握緊了小冶的手。
這劍戟關是東南沿海屈指可數的國家一級景區,境內地層孕育自元古界震旦紀至新生界第四係。縱貫南北的是狹長的拓林山脈係,兩側山體如書打開,穀底寬緩,龍澗泉淙淙的貼著拓林山腳流過,因著山水錯落,成為了劍戟關的主要景區。平時人流如織,隻有隆冬時節,才偶爾封山修整。
進入熙熙攘攘的風景區,車子在山間溪流側逶迤前行,二十分鍾車程後,向左一拐進入遊客止步的輔幹道,人煙喧囂仿若忽然被屏蔽,周圍蒼鬆竹海也越發的茂密幽遠起來。
一條筆直的狹長公路接入盤山口,車子一圈一圈圍著拓林山主峰緩緩爬升,一會兒功夫整個劍戟關地勢盡收眼底。
英龍晃了晃小冶的手:“別睡了,一會兒就到了。”
小冶靠在車窗一側,假裝小寐,眼睛卻睥睨著山下,眼神覆蓋過山下狹長的穀壑和半山的崖岩,那每一扇峰石峭壁,每一條玲瓏水係,卻都充滿著抹不去的回憶。
地勢再高些,東北部的玉屏山和虎浴淵便迫不及待的呈現眼前,陽光下玉屏山五峰坐東向西,色彩斑斕,山花漫遍,俯瞰翡翠般幽深的虎浴淵潭水,藍綠爭豔,倒影藍天白雲,好一番俊俏的自然。
小冶摩梭著車窗,輕輕喚到:“玉屏山,虎浴淵…別來無恙。”
英龍攬過身骨瘦弱的小冶,指著玉屏山的方向說:“看,遠處那個五峰連綴就是玉屏山,山腳下的深水是虎浴淵,是ZX最美的地方,以前來過嗎?”
“以前來過嗎?”小冶心想:“一次駐足已夠蝕骨銘心,夢裏無數次閃回,怎能就這樣忘記。但這經曆又能跟誰提起呢?”
不知覺中自己已停頓了數秒,怕英龍起疑,趕緊打消思慮,佯做漫不經心,笑著說到:“第一次來,這裏真美。”
“我糊塗了,你當然第一次來,玉屏山是未開放遊覽的區域,連我都未去過幾次。你要是喜歡,明天讓爸爸帶我們來,這兒的領導他都稔熟。”
回頭看小冶,她仍目不轉睛,情緒似乎低沉。
英龍抹了一把小冶的額頭,刮著她細如玉蔥的小鼻子,說道:“是不是餓了累了,一會兒多吃點我媽做的紅燒肉。”
不多時,車駛入一扇褐漆的鑄鐵莊園大門,進入雁啾峽山莊。隻見互不毗連,卻守望錯落的幢幢宅子散落在林間,這一處江浙富人消夏的豪宅區,果然集天地之靈,隱市藏名,清幽雅靜,真是山中甲子,不知魏晉,名不虛傳。
車子徑直駛向一幢象牙色的歐式建築門廊,在花崗岩的希臘風格噴泉左側泊入,停了下來。宅子門口古樸書法題一小號鬥方,上曰:“英宅”
英龍攜著小冶開門入室。
迎衝門楣的是一麵巨大的影牆,通體米色,繪有法國著名畫家《森林之神與仙女們》,氣勢磅礴,氛圍肅穆。
小冶驚喜的靠近,目光鎖住仙女豐腴的臉龐和眼眸,輕聲的讚歎著:”看,眾神清澈的眼神。”
“威廉·阿道夫·布格羅的作品,我媽收藏的,她是上古黃金時代的粉絲,我有時候都懷疑她是古代人。“英龍插科打諢,卻沒注意一絲認真拂上了小冶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