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雞血玉鐲(1 / 2)

春雨淅瀝,宛如斷了線的珠串,零零落落的碎在清冷寂寥的錦都街市上。不過是隅中之時,原該繁忙的東市,隻有一家蓑衣攤子還未撤去,許多鋪麵也大多虛掩著門,隻有單薄的門簾在風雨中飄搖。

一行裝束齊整的馬隊浩浩湯湯地踏過清寂的街道,為首的紅棕色駿馬上跨著一身甲胄的男子,濃眉闊目,眸光犀利而堅忍,像一雙刀,泛著粼粼的光,不怒而威。雨水打在他手中那柄破虎刀,沿著鋒利的刀刃下滑,反射出冷冽的銀輝,令人心驚膽寒。

那男子身後,幾十名青衣護衛將一輛翠蓋寶珠彩絨花車護得密不透風。紫漆車軲轆慢悠悠地轉著,並不十分顛簸,這般小心翼翼,仿佛車上坐著的是瓷一樣的人兒,磕不得,碰不得。那扇榆木雕花的車窗上一簾香粉紫紗輕輕挑開一角,露出一截如藕皓腕,腕上一隻雞血玉鐲,閃耀著華貴無雙的豔光。幾聲輕咳,亦隨之傳出,這嬌聲,柔婉如水,順滑如綢。

偏是這幾聲咳嗽,礙了紅棕色駿馬上男子的腳程。他凜凜一拉韁繩,凝重著神色,回過身來問了守在馬車最前邊的那名護衛,道,“怎麼,還是走得太快了麼?龔業,你去叫他們再慢一點!”這神色,厲中帶了柔,憂中帶了憐,卻與他素日裏的剛毅肅穆,大不相同。

龔姓的護衛恭敬行了禮,便回身吩咐著那趕車的馬夫再放慢些,卻被車裏的人兒攔下。那挑了翠幃出來車外的姑娘,著一身素錦衣裙,雖不算華麗卻頗有幾分內斂的貴氣。她凝著一雙秀雅的黛眉,輕聲道,“龔大人,您還是同侯爺說說吧,若再慢些,隻怕公子熬不住了。”

被喚作龔大人的護衛,有些難為,亦低聲道,“可若是加快速度,這車是要顛簸的,又怕公子的身子弱到如斯田地了,哪裏受得住。再出點岔子,你我都不好同侯爺交代的。”

她暗暗歎了一歎,隻從袖中取出一方白絹帕,哀哀淒淒地說道,“這幾日連綿雨水,又濕又冷。公子身上的毒也愈發嚴重了,不信,你看。”說著,展開那方白絹帕遞給他看,白絹上落下斑斑血跡,尤其的猩紅灼目。

他一見,瞬時變了顏色,巍巍顫顫地問道,“公子他自己知道麼?”

她點點頭,無奈道,“縱然是我們想要瞞住,也瞞不住的。這都多少時日了,侯爺帶著公子一路尋如意坊,公子的身體卻每況愈下。怕隻怕,還沒尋到如意坊,公子就······”她說著,悲從中來,不免又抬起袖子拭了拭潤濕的眼角。

他亦是悲歎,又問,“尋了老李來問了麼?”

“問了,他亦是無能為力。你想,但凡是有那麼一點機會,李大夫也不必跟著一路受罪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侯爺的脾氣,在荔都,斬了多少好大夫。”她說著搖搖頭,便要回身往車裏去,卻被他拉住,千好萬好地求她道,“彤珥姐姐,好姐姐,你可千萬替老李在公子麵前美言幾句,你也知道老李是我的老嶽丈,他若是出點事兒,我娘子豈能罷休。老李他是盡力了,這些日子,咱們誰都看在眼底的,是也不是?”

“行了,你也不必多說。咱們有眼睛的都知道,若不是李大夫,公子壓根熬不到這個時候。從荔都到錦都,整整三個月,李大夫勞苦功高。想來,看在這些日子的份上,公子是不會怪責他的。隻是,若是再這麼慢慢尋下去,莫說我去替李大夫說好話,隻怕,公子一口氣沒順上來,你我都死無葬身之地。侯爺的脾性,你比我懂,我倒指望你在侯爺麵前替我說幾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