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盛夏時節, 天空驕陽似火, 滿眼蒼翠樹林裏卻還蕩著點點的沁涼, 陣陣微風吹拂而過的時候, 翠綠的樹冠如同海浪似的一層層蕩開, 枝葉嘩嘩嘩的搖晃著, 像是一曲歡快的樂章。

在樹葉窸窣作響的間隙, 有人聲從樹林裏傳了出來。

就在不遠處的樹林裏,一群青年男女手持長劍,虎視眈眈的將鋒利的尖峰指向半跪在地上的一個威武大漢。

為首的妙齡女子蹙著眉, 一雙仿佛綴滿了星光的眸子裏盈滿了淚水,紅潤飽滿的唇瓣被潔白的貝齒緊緊的咬住,留下了幾個蒼白的齒痕。

終於, 女子像是承受不住了似的, 指著那半跪在地上,目露凶光的威武大漢, 鶯聲控訴:“我五歲那年, 你屠我滿門, 弑我父, 辱我母, 連我那可憐的三歲幼妹也不曾放過, 生生剖了她的心肝!你可曾想過會有今日!”

大漢冷笑一聲:“要殺便殺,要刮便刮!羅裏吧嗦個什麼勁兒?我黑金剛趙虎一生行凶作惡無數,就沒想過要有好下場!”

趙虎抬起頭, 閉上眼, 露出粗壯的脖頸:“來吧,一刀下去就什麼都了了!”想到什麼似的,他獰笑出聲:“小崽子們,手可別抖,你爺爺做了鬼也會記得你們的!”

等了一會兒,預想中的劍還是沒有落到脖子上,趙虎的手心已經汗濕了,黏糊糊的。

殺人不眨眼的惡人也怕死,好死不如賴活著的道理誰都清楚。

可趙虎也知道,滅人滿門這種深仇大恨,不剝皮拆骨抽筋挖腦都算好的了,落在對方手裏,能求一死,反而是最好的結果。

然而,這麼一會兒功夫,十個八個的腦袋都該砍完了,對方卻還沒有下手的意思,趙虎不禁急眼了。

難道是改主意,不打算給他個幹淨利落了?

這怎麼行!

趙虎一想到自己可能要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剝筋抽骨,就牙齒發冷。

他知道自己罪惡滔天,罄竹難書,就是千刀萬剮也不為過,但這並不表示他就能接受自己被虐-殺的事實。

惡人也會痛的好麼?

為了求個痛快,趙虎一時惡向膽邊生,瞪大了眼睛,淫-笑兩聲,冷喝道:“小娘皮,怎的還不動手?莫不是看上了爺爺的勇猛,想挨爺爺的操?”一提到淫-邪的話題,趙虎渾濁的眼睛裏頓時淫光四射,嘿嘿笑道:“想當年,你老娘在我身底下的時候,叫的可舒爽呢!”

趙虎手上沾的人命不可計數,哪裏曉得眼前這少女的娘親是哪一個?不過就是為了激怒對方而出的下下策罷了。

他可不想做鬼還要死在被生剝活刮的恐懼裏。

就在趙虎不斷挑釁,一心尋死之際,少女慘白著臉,突然掩麵哭泣。美貌的少女緊咬牙關,身子不斷顫抖,傷心欲絕的仿佛隨時會背過氣去。

林覺站在少女身後,一見自己思慕的女子一副站立不住搖搖欲墜的模樣,連忙上前扶住少女,關切的問道:“紅玉姑娘,你還好嗎?”

申紅玉埋頭在少年懷裏,哽咽著道:“我想我娘親了。”

林覺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郎罷了,縱然在江湖上行走了兩年,可跟姑娘相處的經驗實在是少,此刻又是心愛的姑娘在懷,一時間隻覺得飄飄然,連身處何地都給忘了,一張俊俏的臉更是紅的滴血。

“啊?那怎麼辦呀?”少年無措極了,感受著懷裏心愛的姑娘那顫抖著的身子,恨不得能立馬變個娘親給她,叫她別哭了。

聽著少年那迷茫又著急的小語調,申紅玉顫抖的身子猛然僵硬了一下,隨之顫抖的更厲害了。

她連頭不敢抬,生怕暴露了自己無聲狂笑的可惡嘴臉。

好在她一直謹記著自己的使命,臉上的表情很快又重新盈滿了悲傷,從少年懷裏抬起一張美麗而又憂傷的小臉,淚意盈盈的道:“娘親生前一直教導我,要待人以善,以德報怨。林覺哥哥,我們放過他吧。娘親在地下有知,一定不希望我為了她手染鮮血的。”

跪在地上的趙虎聞言虎軀一震,不敢置信的望向縮在少年懷裏抹眼淚的少女。

而林覺則是微微一愣,隨即綻開笑顏,感懷的說:“紅玉姑娘,你真是太善良了!竟肯放過屠你滿門的惡徒。”

申紅玉麵上一片羞澀,心裏卻在吐槽:不,這不是善良,這特麼的就是智障!腦殘的沒邊了!

林覺見少女一臉謙遜,頓時更覺相形見絀,自愧不如的道:“想我堂堂一個男子漢,胸懷卻還不如你一個女孩子,實在是……”所有的感慨化作一聲長長的歎息:“唉!”

申紅玉心裏無語極了,麵上卻一臉柔弱的表示:“林覺哥哥是我見過的最好的男人了,請不要這樣自責,紅玉心裏會難過的。”

林覺頓時感動極了,一把拉住申紅玉的手,情義無限的喚:“紅玉妹妹。”

申紅玉深情回視:“林覺哥哥。”

就在兩個人仿佛要對視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之際,申紅玉腦海裏忽然傳來一道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