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已過去大半,蟬叫的聲音卻依舊洪亮,在嘶鳴:這個夏天還沒完。
我披了件長袖襯衣,早晨的風輕輕地吹起發黃的衣角。我是不願站在這兒的,倒不是因為我瘦弱的身子會被那樣輕微的風吹垮,而是這兒的記憶太過沉重,壓在心裏,不能呼吸。
我也想過再次回到這裏,會是怎樣的情景,不過腦海中出現的是八個人的身影。
市裏近幾十年發展得迅速,市長換了一代又一代,也終究沒想起來,在繁華街道的盡頭竟還存在著這樣的古董級建築。可,再怎樣與世無爭,也抵不過市領導手中的簽字筆。它,被圈到了濱河公園的擴建範圍內了。
我望著已經坍塌一半的實驗樓,早晨的太陽也竟照得我頭暈,也還是在夏天。
一個駝著背的老頭,在廢墟中艱難行走,他的影子拉得老長,竟然與廢棄的廣場中央暗紅色的紅旗一起隨風飄蕩。
我笑了,誰會在意我這個拾荒的老頭呢?拖著沉重的雙腿,向學校裏麵走去。
學校廣場的名字也不大記得了,曾經還是挺有名的。廣場上鋪的瓷磚已有一大半碎掉,被野孩子們踢丟了,紅旗也沒人收起來,在廣場上空不知看過了多少個日月輪回。
不知覺間,走到了廣場的東南角,宿舍樓就在這兒。我把襯衣拿在手中,打了打鎖上的灰塵,沒想到“砰”的一聲,鎖掉了下來。
推開門,陰濕的空氣伴著大顆大顆的灰塵迎麵而來,咳了兩聲,又把衣服披上了。我慢慢的走著,上了樓,拐角處是洗漱室,水管早已生鏽,黃白色的瓷片上蒙了一層厚厚的灰,窗戶也丟了一半,吹著微涼的風。昏暗的過道上,幾片陽光的留白,幸好我眼睛還好,摸索著向前走著。
我停下來了,停在一間宿舍旁邊,那黑綠色的木門上依稀看得到——208。
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