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脆響,兩隻酒杯在空中碰撞,我二人相識一笑,舉頭飲盡杯中之物。
我還未說話,陳太醫就拿起酒壺斟起酒來,一麵把酒倒入杯中,一麵哀歎道,“以後,不要再叫我陳太醫了,我已經不是太醫了,以後要做什麼,我一時間也沒了注意。”
他深深滴歎了一口氣,舉起酒杯看了我一眼,便一杯接著一杯的喝了起來。
我舉著酒杯愣在那裏,見到陳太醫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我忽然明白了,為什麼從前宸妃舞修宜二人會為他著迷瘋狂,不惜傷害自身以求他停佇側目一看。
要說著陳太醫,不對,這一刻開始叫陳鶴彥才對,他是醫藥世家出身,父親又是京城裏的名醫,家中又有藥鋪開著,這家世說差不差,說好卻也比不上皇家,用現代的名詞來講,也算是奔了小康,穩居中產了。
宸妃與舞修宜都是萬金之軀,家世雄厚,權傾朝野,多少達官顯貴家的公子爭相攀附,樣貌又是一等一的絕色美人,從小到大定是養尊處優,受著眾人嗬護寵愛,隻怕之前從未受過半點違逆。
而陳鶴彥看著親和溫潤,實則骨子裏還是有著讀書人的傲氣,這股子傲氣可以說是不識時務,也可說是高風亮節,他雖遊走於權貴之間,卻從不奉承拍馬,這樣的高風亮節在宸妃這等人眼中看來,定是異類。
可這個世上有些事就是那麼奇怪,常常是不防著唾手可得、逆來順受的富家公子不要,偏偏執著於那個態度冷冰、神色淡然的郎中。究竟陳鶴彥有什麼特別,除了相貌清秀,溫文儒雅以外,大概隻有那股子不識時務、自以為是的執拗脾氣了,宸妃等人所愛慕的,或許就是他這股子倔強吧。
其實身在貴胄家的女人,命運並不好過,外人看著豔羨的高床暖枕、華服珍寶,在她們眼中不過是尋常生活之物吧。就像現代的普通女孩子羨慕白富美的名牌包,有卻買不起,隻好買A貨滿足自己的虛榮感,或是一盒新買了名牌包缺不忍心使用,隻好供在家裏,日夜敬拜。而在白富美的世界中,或許名牌包包如同購超市的物袋一樣垂手可得。
同樣一件東西,看它是否有價值不在於它的價格,而是個人對東西的迷戀有多深,喜愛便是珍貴,厭惡便是垃圾。
而這個年代貴族女子真正的不幸,是來自她的家庭,從一出生的那日起,她就是家族計劃中的一枚棋子,不論是進宮承寵,或是婚配其他顯貴,這不過是名利場是的交易罷了。隻是這場交易的籌碼有些殘酷,那是一個女子的一生幸福啊。
也許宸妃當日的抉擇是對的,為了自己心愛的男子而死,至少是遵從了自己的心願,比起老死宮中,一生受人利用,不知道好過多少倍。
而舞修宜呢,她會不會成為第二個宸妃呢?陳太醫被罷免了官職就意味著他此生再也不會踏入皇宮一步,舞修宜再也沒有機會見到這個令她不惜服下紅花,斬斷血脈之情的男人,往後沒有他的日子,深宮漫漫,又該如何熬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