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高之時,竹林颯颯做響,兩道交疊的身影在竹影之間浪動著,男人五大三粗,一動起來脖子上手指粗的金鏈子也跟著飛起跌落。
“好哥哥,你慢點,可弄疼我了。”女人嬌嗔的瞪了他一眼,雙手攀上汗津津的粗脖子,“老色鬼。”
男人嘿嘿一笑,“你還真別說,傳言這竹林啊鬧鬼,還是隻女鬼,隻要她瞪你一下就可以攝走你的魂魄。”
女人無端端的覺得身邊一陣陰冷,連聲阻止,“就知道唬我,哪裏有鬼,分明就隻有你這老色鬼!”話剛說完忽的眼神一變,杏眼裏滿是驚恐,連連拍著身上的男人。
“鬼···鬼”
男人一把揪住她的手“吧唧”一聲親上了,色眯眯道:“不就是我這老色鬼咯。”
他覺得脖子癢,抽空伸手往脖子一撈,撈到一把枯草似的頭發,這才覺得不對,顫顫巍巍轉頭,對上兩個圓窟窿。
“我的媽,鬼啊!”
女人掙紮著從渾身痙攣的男人身上爬起來,把羅裙一提,踉踉蹌蹌的往竹林外跑去。
“石榴,石榴!”
剛才已經昏死過去的男人此時好端端站在一旁,先是呼喚遠去的姘頭,接著略帶疑惑看著地上躺得四平八穩,眼珠突出,口吐白沫的男人。
肩膀被人一拍,一張白皙嬌嫩的臉龐湊了過來,“別看了,你已經死了。”
男人怔怔的看著麵前一席白衣,黑發並未冠起,直接垂到腳邊的女人,對方笑眯眯的,詭異的字符在白皙的臉部快速閃動著,“我好看嗎?”
“好看,好看。”
女人笑眯眯的轉頭,白皙的脖子旋轉360度,脖子扭得和麻花一樣,聲音還是不變,嬌嫩的麵孔已經變成血盆大口,牛一樣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折“現在呢?”
“鬼啊!”
男人連連後退,撞到一個堅硬的胸膛,顫巍巍回頭一看,對方是個俊朗異常的男子,一席黑衣,頭發倒是冠起來了,不過隻插著一根枯枝。
“我們是黑白無常。”
“黑白無常,我真的死了?”
“是啊,屍體還在這熱乎著呢。”女人走到黑衣男子身邊,又恢複了之前美豔樣子,不過男人已經沒有心思欣賞了。
“黑白無常,我看見鬼了,那鬼很恐怖的.”
白無常剛想再變臉嚇嚇對方,黑衣男子長臂一伸,“夠了。”後者朝他吐吐舌頭,一躍到樹上,靠著一根樹枝,長到腳踝的頭發在空中搖擺。
“唐大牛。”黑無常掏出一本大冊子,翻了幾頁,“梧州人士,終年不惑,在人世共行善事14件,惡事35件。”
用平平板板的聲音念完,黑無常便收起冊子,作勢要走。
“黑無常大哥,白無常大姐,你們這就走了?那我去哪裏啊?”
“你還有業障沒有算清,建議你回家看看,想想是否允諾了他人卻沒有做到。”
嬌俏的聲音隨之飄渺而去,留下一臉驚愕,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鬼魂。
京城某座茶寮,此時已經是醜時,茶寮黑黝黝空蕩蕩,黑白身影坐在茶寮走廊的欄杆上。
黑無常靠著欄杆,“你不應該和對方說那些,他的業障應該自己去尋。”
“有什麼關係。”白無常從欄杆這頭跳到另外一頭,裙擺和水袖隨著她的動作輕盈晃動著,“你要想想,他業障還不清我們就不能收工,工作量又得加大,還落得做事不利索的罵名,我們提點他一下,對方末了還得感激我們。”
“隻會鑽空子。”黑無常清冷的眼神望向遠方,遠處是徹夜通明的皇宮。
白無常雙腳勾著房梁,頭垂下來近距離看著他,“切,等我把福報都收集齊了便去做我的神仙,你就一個人呆在這裏慢慢收鬼吧!”
“隨便。”白無常繼續將目光飄向燈光最盛的一處。
次日
京城熱鬧得很,新科狀元要帶著相府的千金返鄉,街裏鄉坊的都湧了出來,一是沾沾喜氣,看看那新郎官,二是看看那相府千金,一飽眼福。
“你說前朝太子被刺死於宣武門前,這新王朝不過百年,曆屆皇帝立刻招納賢才,親自督考貢院,遴選狀元,啟用有用人才。”
“還別說,那前朝太子死得好啊,不然哪裏有這太平盛世。”
“哎呦,你覺得冷不冷?我腦後發涼啊。”
白無常袖子一拂,空中刮起一陣威風,一下子把轎子上的簾子吹開,露出裏麵女人的臉龐。
“這女子長相甚好,一看就是好生養的。”
黑無常腳尖靠著剛才說話的百姓肩頭,淡淡道:“這支隊伍醜時應該會過竹林,別對那女鬼手下留情。”
“知道啦,老黑你好囉嗦啊。”白無常目光追著坐在駿馬上意氣風發的男人。
醜時,由於要趕著明日吉時到下一個驛站,隊伍匆匆忙忙的趕路,男子身上紅色的狀元袍被風吹得霍霍作響。
轎子停了下來,侍女邁著小步到前方細聲說著什麼,狀元郎立刻下馬,匆匆來到轎子前,隔著門簾問道:“夫人身體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