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第一晚到這城主府,夏顏從那熏香的事情中便知曉,這位看似不得權的主兒是個厲害的人物,是以這幾天也安靜呆在身側,不敢有太大的動作。如今終於可以正大光明地踏出這間房間,心情不由豁然不少。
林大爺滿是鮮血的模樣,老陳痛苦淒厲的表情,還有山下那群被權力壓得死死的,放棄反抗的人們。
這一切,夏顏都沒有忘記。她體內留著皇族的血液,對百姓與生俱來就有一種責任感。看著無辜的人這般顛沛流離,她心頭就像有無數烈火在灼燒,燃的她血脈沸騰,恨不得將這群權貴全都宰了!
她想盡辦法來到這城主府,不是來玩或是瞎逛的,她的目的一直很明確。
林大爺,不能白死;老陳的眼淚,更不能白流。
總有人要對那件事情負責,總有人要付出點代價。
也總要有人,站出來,打破這個荒誕、罪惡、殘忍的政權體製。
城主府比夏顏想象的還要大,走出去後,才知道,他們所在的房間,隻是偏殿兩層的一間最不起眼的屋子。說不起眼,是因為當夏顏跟著引路侍女進入主殿後,目光所到處,皆是玉珠金璺,富麗堂皇,一片奢靡。
幾百年的曆史,幾代的搜刮,讓這座城主府本身便成了一座巨大的寶藏。
侍女引著侯朔月與夏顏一路向前,走過數道漫長的走道,終於在兩扇金碧輝煌的大門前停下了。
高大的金門巍峨聳立,氣勢恢宏,象征著無上的尊耀和絕對的權利。
大門兩旁的侍女,見到侯朔月,皆是盈盈一扶,嬌顏含笑,媚態橫生。
大門被緩緩開啟,一旁的一個男侍突然高聲道:
“子虛城城主,月公子到——”
高昂雄厚的聲音在大殿之上響起,又在高牆之上餘繞,一遍遍衝擊著夏顏的耳膜。
腳下的步子微微一晃,心中卻掀起滔天巨浪。
不是說,掌控這座城的便是城主府的月公子麼?
眼前的男子,雖一直被下人喚作公子,但夏顏卻從不敢想,他便是讓人望而生畏的城主大人。
一個被變相囚禁著、還被人夜夜下了藥的男人,一個連侍衛長都敢當麵叫板的男人,一個極度畏寒、體弱不堪的男人,一個有著那般飄逸安寧眼神的男人……
他,竟然就是月城主。
巨大的震驚和困惑緩緩升起,在心頭縈繞著。
身前的男子似感受到背後那抹奇異的目光,脊背略有停頓,但又不緊不慢地繼續向前了。
短短片刻,夏顏心中已經千回百轉,也越發覺得這座城主府詭異起來。
鍍金大門後,豁然開朗。吊得非常高的天花板上,依然是反複精致的圖騰,寬大的殿內,擺了幾張圓桌,正有侍女在上頭擺放各類美食佳肴。
此刻,大殿內已經有不少人,他們三五成群,聊得不可開交,笑聲穿透人群,回響在大殿之上。
在不遠處,正有幾名女子翩翩起舞。她們各自穿著暴露,水蛇一般的腰隨著身後的絲竹聲,正緩緩扭動,嫵媚妖嬈。看的一旁幾個大老爺們眼睛都直了,還有不少,已經伸手在她們胸口上卡油。
奢靡的大殿中,充滿著腐朽的酸味。夏顏冷冷看著眼前的一切,再次想起林家窮迫的景狀,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
“喲,月公子到了啊!”
很快,便有人發現了他們,華服下,醜陋的嘴臉笑得越發甜,獻媚之意,不言而喻。
侯朔月幾乎在進來的瞬間,就被一大群人圍住,所有人都對他哈腰地頭,敬重得很。照此看來,外頭的人,似乎並不知道,這城主府中實際掌權人,是另有他人的。
視線再次落在大殿內,很快,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夏顏就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白府當家,白羽。
白羽此刻也正看著門口那片喧鬧,兩人的視線無意間便在空中對撞上了。白羽眼睛微微一眯,嘴角露出一抹近似殘酷的笑。
夏顏當做沒看到,將視線緩緩移開,落到他身旁那人。
目光觸到那張臉時,不由微微一愣。
那男子已經近花甲,兩鬢微白,那張臉雖多有溝壑,卻格外有神,如有看頭一切的能力,閃爍著智者的光芒。
然真正讓夏顏發愣的卻不是在此,而是——這張臉,是在是太像一個人了!
似乎感受到了夏顏的目光,那男子的視線也緩緩移了過來。夏顏不知為何,心頭一跳,連忙上前一步,躲在侯朔月身後,低下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