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熹夫人震驚地看著這幅畫,視線又緩緩落到右下角一行工整的題字。
\t春江柳畔駐吾心,故此君心為顏傾。
\t蒼勁有力,鐵畫銀鉤。一筆一劃,字字滲入宣紙深處,也將熹夫人的心剜得千瘡百孔。
\t熹夫人無力地跌坐在地上,臉上先前的淚未幹,又從眼角不斷滾落。她呆呆看著身前的畫,目光有些呆滯,再細細探究,其中是無盡的悲傷,和絕望。
\t“出去……”
\t身後傳來一陣沙啞低沉的聲音。將在半夢遊狀態的熹夫人喚醒,她顫了顫身子,轉眸去看床上。
\t那人已經蘇醒,他的額間插有吊命的銀針,明明就是已經在生死邊緣徘徊的人,那眼神卻依舊冷若冰霜,如千年不化的寒冰,讓人經不住戰栗。
\t熹夫人顫顫巍巍地站起身,搖晃著身子,留戀地、痛苦地朝楚煜望了一眼,似乎企圖要在他眼中尋找到一絲鬆動,然而,那裏除了寒冷,還是漠然。
\t終究,她還是敵不過那雙眼眸,捂著嘴,從桐雨閣走出。外頭依舊冬日照人,她卻絲毫感受不到一絲溫暖,突然一陣天旋地轉,雙腿一軟,熹夫人便一頭栽倒在地上。
\t意識模糊間,她從眼縫中看到那塊高掛在屋梁上的匾額。
\t桐雨閣,她午夜夢回,曾無數次想象自己可以踏入這座屋內,卻從未料到,是今天這副光景。
\t她愛的人,命垂一線。
\t她愛的人,心有所屬。
\t她愛的人,棄她若履。
\t大夫依舊在屋內搶救,黑風正焦急的守在屋外。他八歲跟隨楚煜。一路看著楚煜過來,雖平日裏主仆兩人甚少談心,但黑風素來是知道楚煜的苦。他不是一個無能之人,他的聰慧,甚至超過南楚任何一位權貴。他的忍讓不是懦弱,而恰恰是一種寬容。
\t南楚子民皆言太子楚沂是淡薄名利,清心寡欲,卻不知,真正恬淡寡欲,超塵脫俗的,從來都是冷麵王爺,楚煜。
\t有人從遠處奔來,樣子極為匆忙。走近一看,是後院的福生。
\t“黑侍衛,後院出了點事。”福生臉色很不好看,說話有些吞吞吐吐。
\t“何事?”
\t“您去看了便知。”福生一臉尷尬,低頭細聲道。
\t黑風蹙眉,打了個手勢示意暗衛保護好,隨即便大步朝後院走去。
\t王府西北處,此刻正集結了不少人,一群人圍在一起,正在大聲吵著什麼。
\t“讓開讓開!”福生剛才無意看到夏顏被一群人圍著,嚇了一跳,沒來得及回神,她就在他耳側報了個名字,隨即他就匆忙去前院找人。如今他狐假虎威,有了黑風,底氣也足起來。
\t眾人見侍衛長來了,皆安靜下來,各自垂頭,讓出幾步。眾人散去,露出原本在人群中央的那人。羅裙侍女服,雲鬢鬆挽,一張臉掩在暗黃的薑水下,還是蓋不住那非凡的氣質。
\t“侍衛長,有人看到她在下人房附近鬼鬼祟祟,,正準備綁起來處置呢!”
\t夏顏見了黑風,一口氣便鬆下來。如今是白日,行事自然不比晚上。她本在下人房內換衣服,孰料櫃子裏冒出正在偷情的一男一女,兩人見狀嚇了一跳,都驚叫起來,引來的眾人。
\t夏顏雖會點拳腳,但卻不能在這裏動手。她身份特殊,一旦事情鬧大了,即使是楚煜,也未必防得了這不透風的牆。何況煜王府這裏頭的人混得很,各種來曆的都有,萬一動靜太大,給人認出她了,那就更加麻煩了。
\t如今見福生將黑風帶來,心便也放下了。
\t“怎麼回事?”黑風冷冷望著夏顏道。
\t夏顏抹著眼淚,低眉順目,“奴婢在房內換衣,不料撞見這二人在暗處偷情,他們聯合起來誣陷奴婢,說奴婢偷竊財物。”
\t黑風望著那張入情入境、隻差聲淚俱下的臉,差點給跪了。這演技,不去做細作,真是可惜了。
\t“你們三個,都跟我走。”黑風冷冷道。
\t那一男一女怯懦地從人群中走出,顫抖著身子,跟著黑風朝前院走。
\t到一人少處,黑風叫了站崗的侍衛,命他領著一男一女去了柴房,隨即領著夏顏往桐雨閣走。兩人並未走正門,而是從後麵悄悄進入。
\t一入室內,黑風就恭恭敬敬躬身,“郡主受驚了。”
\t夏顏無心理會,匆忙道:“他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