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府,第一殿。
黑無常慌慌張張跑進殿內,尋著正在閉目聽經的魏畔之,急道:“不好了!大人,那個大魔頭又來了,說你若是還不出去見她,她便放火把冥府燒個精光!”
魏畔之睜開眼,眸色中透露出些許無奈,站起身朝著殿外走去。黑無常如解燃眉之急,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去,喜笑顏開跟在魏畔之身後。
彼時的無吟正右手掌著一團金光四溢的火焰,一身黑金漸變的長裙在火光的照耀下雀躍著斑斕閃耀的流光,肆意的眼神在見著魏畔之的那一刹收斂了不少,收回右手,熄了火焰,三兩步上前,停在魏畔之三步外的距離。
自她知曉魏畔之是燭龍那滴淚所化,便日日來冥府想要見見他,卻終日吃到閉門羹。傲慢如無吟這樣的人,哪裏受過如此待遇。
她曾想過,若是魏畔之肯見她了,她第一句話要說什麼。
她很委屈,為了替他報仇,被仙界封印在蒼台山四千多年。
她很生氣,她獨自一人,突破了五行仙兵的封印,滿身傷痕,人不人鬼不鬼地重回六界。由高高在上的鳳凰愛女墮落成魔,又以暴力製服魔界成為魔尊,想要帶領魔界剿滅仙界繼續替他報仇,他卻連見都不願意見她。
她很心寒,因為無論她做多少事,這個她思念了幾千年的人都不再記得前塵往事,更隻知道她是個墮魔的魔頭。
她又很期待,若是他能想起來他們的過往呢?若是他能變回以前的燭龍呢?若他還記得她呢?
無吟看著麵前這個紫發白衣,仙氣繚繞又妖冶出塵的男子,那雙深邃的紫色眼眸裏,隻有疏離和猜疑。
沒關係的,最壞的打算便是他不記得她,她本來也做好心理準備的。
思量半晌,無吟扯出個小心翼翼的笑容,伸出的右手停在半空,全然不似那個桀驁不馴的孔雀無吟,喃喃開口道:“冥府如此陰暗潮濕,你要不要隨我回丹丘?”
以前的燭龍剛烈勇敢,做事一絲不苟,頂天立地沒有半點拖泥帶水。
他也一向喜歡待在光明磊落的地方,隻是無吟喜蔭,才在丹丘為無吟種了一棵大茗樹,沒想到樹冠長得快,遮天蔽日,無吟很喜歡,燭龍便在他們常待的地方給樹冠透了個孔,終日有一束陽光能打在他身上,如此一來,互不影響。
一想到這些,無吟話音還未落,眼眶卻已經濕潤了。
便是燭龍在她懷中灰飛煙滅之時,她都沒有流過一滴眼淚,如今竟是差點沒忍住。
“魔尊,仙魔不兩立,有何是非恩怨,還請魔尊明示。”
如今的魏畔之聲音與燭龍全然不同,燭龍正直,聲音如震懾人心的洪鍾,魏畔之妖冶,一開口便如擊地而碎的玉石,清亮優雅。
無吟收回手,目光閃爍了兩下,苦笑道:“是啊,何止仙魔不兩立,神魔自古便不兩立,我竟是做了這麼大一件錯事。”
說完,無吟緩緩轉身,消失在漆黑無邊的轉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