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十萬大山,三十六峒,毒蟲迷障環伺,苗醫巫蠱令人生畏,鮮有外人踏足。
萬福山被眾山環繞,終年被毒瘴籠罩,山上樹木高大繁密,隻留下斑駁光影泄露到地麵。時至驚蟄,蟲驚破土,林間時不時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
倏忽,一個黑影從林間閃過,蛇蟲鳥鳴聲乍停。隻見那黑影一路疾馳而上,飛卷起枯葉,不消片刻身影隱沒在山陰處的洞府中。
黑影在洞府門口停下,收斂身形,是一個麵白無須的清瘦男人。男人一籠玄衣,隻在衣領袍袖處點綴些許暗金雲紋,手持骨扇,本是威嚴之態,缺因過度蒼白的麵孔和青白的唇色,襯得有些陰鬱。此人正是此間洞府--萬福洞的主人福千夜。福千夜慢攏衣衫,在門口侍候的童子連忙上前行禮,又有人迅速跑去內堂通傳。
不消片刻,隨著一陣清脆笑聲,就見一豆蔻少女嬌笑倩兮地從洞裏跑出,一下子撲了上來,玉臂摟住福千夜脖頸,整個人親親密密的貼上去,噘著嘴撒嬌道:“爹爹,你怎麼才來啊?還以為你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呢?”
福千夜平素刻板的臉上臉上露出一絲溫柔,雙手虛環住女兒防止摔落,但仍端著一副嚴父姿態厲聲教訓:“多大年紀了還這麼毛毛躁躁像什麼話。”
少女不以為意,顯然對這種他這副姿態不以為意,伸手就往福千夜衣袖裏去攤,卻被“啪”的一聲拍開,撇撇嘴隻得端端正正站好,不情不願地虛虛行過一禮,眼睛仍一下下瞄著衣袖裏的銀紋百寶囊,似是想穿透袋子看清裏麵究竟是何物。福千夜佯作不知,繞過少女徑直走入洞內,少女無法,隻得撅著小嘴跟隨其後。
繞過一個刻畫著《萬蝠迎風圖》的影壁牆,裏間豁然開朗,人聲也隨之變得喧嘩起來。黑金沙鋪就的地麵指引著向前,小橋流水雕梁畫棟,間或排放一些靈植靈果的盆栽,看著和尋常洞府並沒什麼兩樣,隻是耳邊時不時響起的翅膀扇動聲,和洞頂懸掛的骷髏頭燈盞,襯得有些陰森可怖。
福千夜一直走到大殿,在大殿正中,一個圓形石桌占據四分之一的位置。石桌四周坐著男男女女,互相有說有笑氣氛很是融洽。隻不過女的容貌妖冶豔麗,男的蒼白邪佞,一看就不像什麼良善之人。
福千夜在石桌上首的位置坐下,少女輕撩裙擺,坐在他左手空出的位置上,素手交疊置於桌邊,輕抿雙唇努力不讓嘴角揚的那麼高,卻被彎彎的眼眸暴露出此刻高興的心情。
見兩人落座,周遭也隨之靜了下來。福千夜朗聲開口:“都是自家人,客套話不必多說,今日是小蓮的195歲生辰,”說著看了眼身旁的女兒,“雖不是整生辰,但念在你前些日子突破到辟穀期,讓你折騰這一次。”說罷端起麵前酒盞,遙遙舉杯,與眾人一同飲盡。
飲罷擺宴,但在座眾人基本都已經辟穀,所上的也不過一些靈酒靈果而已。福小蓮滿心滿眼根本不在於此,眼光時不時瞟向眾人所帶的禮盒。看父親說完沒有下文,不禁有些著急,從桌下扯扯福千夜衣擺,柔聲撒嬌:“爹爹,今天可是我的生辰。”刻意將“生辰”二字咬的極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