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狩獵之鷹(2)(3 / 3)

“這些藥,我總覺得,不是給被害人用的。”杜麗思考著措辭,慢慢地說道,“被害人已經失去了血肉,藥物對他沒有任何作用。”

“但是鷹頭不一樣。”鄭岩點了點頭,“雖然隻是一顆頭,但它有血有肉。”

“難不成,他想讓貓頭鷹借這個人的身體複活?”慕雪說道,隨即忍不住笑了出來,“是個正常人都知道,這根本不可能。”

“是啊。”秦玲也點了點頭,“而且被害人也隻剩一副骨架,根本不能提供任何養分吧?”

“可是,如果凶手不是正常人呢?”杜麗幽幽地說道。

“不是正常人?”唐賀功皺了皺眉。

“是。”杜麗點了點頭,“一直以來,我們都認為這是一個正常人做的案子,用一個正常人的思維來思考,這些古怪的舉動我們當然無法理解。可如果凶手是個精神病呢?”

“你們看。”杜麗說,“首先,通過凶手遺留下的衣物,我們可以排除是兒童作案。一個成年凶手作案前完全沒有計劃,作案過程中的行為也異常淩亂,根本沒有任何明確的目的性。可以說凶手在作案的時候是不計後果的,很多舉動都沒有實際意義。凶手作案後藏匿和抹去相關痕跡的舉動可以用幼稚來形容,衣物和作案工具隨意丟棄,留下了非常明顯的線索。一個正常的成年人,就算再不具備反偵察能力,也知道應該把那些東西丟到更遠的地方,或者焚燒。這些特征都符合精神病人作案的特征,所以,做下這個案子的,隻能是個精神病患者。”

“可是凶手撕光了被害人全身的血肉,用鷹頭替代人頭,究竟意味著什麼呢?”鄭岩皺著眉。

“既然是精神病患者作案,也許,這些舉動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杜麗說。

“不。”鄭岩搖了搖頭,“我有一種強烈的直覺,他就算是個精神病,這些舉動也不是毫無意義的。”

他說著,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唐賀功等人下意識地安靜了下來,甚至屏住了呼吸,靜靜地等待著他共情的結果,側寫出凶手的身份。

然而,漫長的五分鍾之後,就在秦玲忍不住大口呼吸的時候,鄭岩卻一言不發地睜開了眼睛,一臉的失落。

“線索很多,但是很多東西我想不明白。”他苦笑了一下,“我始終放不下對鷹的思考。”

“這可不太像你。”唐賀功打破了尷尬,“線索夠多了,凶手的行為也基本得到了複原,這時候,你不是應該能夠模擬出凶手的思維了嗎?”

“我……”鄭岩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話卻卡在了喉嚨裏,始終無法說出口。

“唉!”慕雪輕輕歎了口氣,“他已經不再是他了。”

“什麼意思?”唐賀功、秦玲、杜麗的目光同時投向了慕雪。

“你們都知道,他之所以能夠模擬出嫌疑人的思維和行為源於他腦部鏡像神經元過量。”慕雪看了一眼鄭岩,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才繼續說道,“這是一把雙刃劍,讓他成為一個優秀的犯罪行為側寫師的同時,也讓他深陷痛苦,分不清自我和凶手。因為這個原因,他一直很抗拒出現場。但是這次回來,你們難道沒有發現,他對出現場不再抗拒,而且也沒有任何迷失的跡象了嗎?”

杜麗怔了一下,慢慢地將目光轉向了鄭岩。

慕雪說得沒錯,鄭岩不再抗拒對嫌疑人進行側寫,也沒有任何迷失的跡象。然而,這個異常卻沒能引起Z小組任何一個人的注意。

“究竟發生了什麼?”她問。

“一個手術。”鄭岩笑了笑,笑容中是前所未有的輕鬆,似乎這個秘密對於他來說一直也是一個負擔,“簡單來說,就是打薄了我大腦內的某一個部分,減少了鏡像神經元的數量,讓我不再能輕易感受到凶手的想法。”

“某種程度上,這給我破案增加了難度。”鄭岩深吸了一口氣,“但別忘了,我有豐富的經驗,所以,無論是還原案發現場,還是對犯罪嫌疑人進行側寫,隻要線索足夠,我依然能夠完成。”

“這對於你來說,未嚐不是一件好事。”唐賀功想了想,才說。

杜麗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鄭岩,他說得無比輕鬆,可從事醫療工作的杜麗卻很清楚。他那樣的狀態,進行那種手術,要承擔多大的風險,以及,誰也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手術後遺症。

如果,連手術台都沒能走下來呢?她有點兒明白,為什麼在讓“廚師長”伏法後,他會不告而別了。

沒有告別,便不會有離別時的戀戀不舍。沒有了再見的約定,便不會有再也不能見時的痛徹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