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了,去請陸之潤過來的宮人也應該回來了,藍珺瑤這才擺出一張晚娘臉,背對著殿門坐在書案前。
聽了宮人的奏報,陸之潤隨著他急急忙忙趕了過來,才走進來,就發現這裏的宮人都是一副噤若寒蟬的模樣,半分聲響也不敢發出,整個大殿仿佛一座死城。
藍珺瑤的怒氣不僅沒使得他心情壞掉,反而眉目間多了幾分飛揚的姿態,他揮手讓慶安退下,推開宸寰宮的大門,入目便是藍珺瑤筆走龍蛇的身影,隻是她麵上盡是戾氣,配合著殿內的狼藉,陸之潤幹巴巴地笑了幾聲。
“皇後為何會如此震怒?”陸之潤明知故問,他自己尋了一處能落腳的地方,氣定神閑地將椅子搬到那裏,此處距離藍珺瑤並不遠,幾乎能將她每一個細小的表情都收入眼中。
藍珺瑤並未答話,隻是手中的狼毫揮舞得更快,宣紙上的字也變得越來越草,到了後來,幾乎連成一片,一眼看去,倒是真正的“龍飛鳳舞。”
陸之潤再一次展示了他對藍珺瑤的耐心,他調整了一下姿勢,半倚在身後的靠背上,一眨不眨地盯著藍珺瑤發泄,他的目光中摻雜著掠奪的意味,灼灼的視線幾乎要在她身上燒出一個大洞。
又過了幾息的時間,藍珺瑤忽而將手中的狼毫重重摔了出去,沾染著墨跡的狼毫徑直向陸之潤攻擊過去,未到他麵前,他抖開別在腰間的長扇,狼毫的攻擊在半空中落下。
案子上還放著不少東西,有硯台,有宣紙,有鎮紙,還有一些攤開的書本。藍珺瑤見一擊不中,繼續對著陸之潤發難,她將整個桌子掀翻,桌子受了重力,桌麵上的東西依照慣例向陸之潤飛了過去。
硯台帶著墨汁轉瞬即至,陸之潤再也坐不住了,他放棄身下的椅子,側身朝著一側翻了過去,將將躲過一劫。
藍珺瑤手上下了大力氣,硯台正砸中陸之潤方才坐著的椅子,隨著“哢嚓”一聲響,這把紅木做成的靠背椅壽終正寢,結束了他的使命。
墨汁飛濺,有幾滴落到了陸之潤明黃色的龍袍上,仿佛為他身上的龍點了睛,即便是這樣,陸之潤的嘴角仍是噙著笑。
“若你認為他們一定會在三日後來,那你就大錯特錯了。”藍珺瑤看著他的目光帶上了些狠戾之色,她朝著他啐了一口,繼而朝著遠處走過去。那模樣,就仿佛他是什麼沾上就會傳染的瘟疫一般。
“是麼,那我們就拭目以待了,我的皇後。”陸之潤就喜歡看她這樣氣急敗壞的模樣,能捉住她的痛腳,他心甚喜。
不意外地,在聽到他的稱呼時,藍珺瑤的身子有一時的僵硬,而後顫抖了一下,她幹脆朝著殿外走去,一點也不想看到他這幅小人得誌的樣子。
陸之潤並不阻止她,看著她重重將殿門摔上,他甚至笑出了聲。好在宸寰宮外並沒留人隨侍,若是慶安聽到了這樣的對話,這怕心肝也忍不住要顫抖上一番,他雖然有所揣測,隻是仍舊不敢朝這個方向猜度。
照例在湖心亭外坐下,看著這幾乎是照搬著藍府舊貌的亭子,藍珺瑤簡直有些哭笑不得,她這宸寰內一半是依著舊日裏相府的模樣,一半卻是依著她在東淩皇宮內的住處,打眼望過去,著實有些不倫不類,與這宸寰宮的奢華更是半分也不協調。
亭子裏的石桌散發著絲絲涼意,冬末的風已帶上了些春日的氣味,饒是這般,也讓人禁不住直打冷顫,殿內殿外儼然是兩個世界,她看了看逐漸褪去薄繭的雙手,這段日子果然是懶散了。
藍珺瑤伏下身子,將臉貼在預石桌上,要借這涼意讓自己清醒三分。在無人可以看到的角度,她的嘴角勾起一絲不屑的笑容,若是不做些什麼,才不正常吧。
三日的時間一眨眼便過,夜才過了一半,宸寰宮內的石龕接連被人點亮,一身喜慶的宮人排成隊,依次進入宸寰宮內。龍鳳喜燭擺得到處都是,似火的紅綢將這個院落連成一片,就連假山上都沒放過。
叩門聲響了三聲之後,陸之潤指派來伺候藍珺瑤梳妝的老嬤嬤們便不請自入,推開了宸寰宮的殿門,她們身後事捧著金飾、鳳冠霞帔、大紅喜服與吉祥物的丫鬟,大殿內不多時便站滿了人。
自從她們進來,藍珺瑤的臉色便沉了下來,像是隨時都要發作的樣子。這些嬤嬤雖然看著心生懼意,不過有陸之潤的交代,再加上這些年宮中多少大風大浪她們都挺過來了,心裏自我安慰了一番,先有人站了出來,輕藍珺瑤焚香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