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再耽擱,先將此地發生的事寫了下來,用火漆密封後,填入特製的竹筒內,綁在信鴿的腳上,目送著信鴿騰飛入空,他們這才來得及喝口水壓壓驚。
藍雲卷他們圍著林掌櫃在馬車旁盤膝坐下,聽他講“當天下”發生的事,這背後的蹊蹺值得人推敲,不知是因著什麼,三皇子竟然知曉了“當天下”乃是藍珺瑤所掌的鋪子,趁著他們未歸,他帶人將鋪子裏的人全都抓了起來。
為了得到藍珺瑤的下落,三皇子對鋪子裏的人挨個用刑,隻是他卻沒有料到,鋪子裏的人一個個都嘴硬得很,即便他將大牢裏的刑具用了一遍,有人支撐不住昏死過去,卻沒有一人開口出賣主子。
三皇子見來硬的不行,隻好來軟的,他好言規勸,甚至拿功名利祿加以誘惑,這些人卻像是石頭一般,簡直油鹽不進。左右都不能讓他們開口,三皇子大怒,他命人將商鋪裏的夥計吊在“當天下”門口,這般做隻為了引餘下的人出來營救,好將他們一網打盡。
林掌櫃帶著夥計回鋪子的時候,還未靠近,遠遠便瞧見“當天下”門口圍了一大群人,就連過路的人也對著當天下指指點點。林掌櫃心知不好,也不暴露行蹤,佯裝是過路的行人看熱鬧,他才貼上去,眼前的場景頓時讓他睚眥欲裂。
正門口吊著一個鋪子裏的夥計,他上半身的衣服被人剝落,身上橫七豎八留著許多鞭痕,胸前被燙出一個倒三角,正中刻著兩個恥辱的字,就連身下的衣褲,也掛滿了破洞,和著血跡黏在身上,一張臉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貌,鼻眼青腫,一側的臉頰上甚至有血跡溢出。
林掌櫃幾乎忍不住,就要擠進去,卻被身旁的夥計死死攔住,這些人這樣做,不過是為了引誘他們中全套,兄弟們不能白白犧牲。
這個時候,就連那氣若遊絲的鋪子夥計也像是有所察覺一般,他雖看不清麵前的人,口中卻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同時,用盡最後一絲氣力拚命扭動自己的身子,像是要向林掌櫃他們傳遞不要過來的信息一般。
林掌櫃他們這才發現,他的舌頭竟被三皇子殘忍地割去了,雙目腫脹是因為他被人挖去了眼珠,這樣血腥的情形就連過路的百姓也看得大為不忍,他們卻不敢妄言什麼,隻得搖搖頭各自散去了。
親眼看著他斷了氣,林掌櫃雙眼中酸澀一片,幾乎要抑製不住落下淚來,他在餘下的夥計的攙扶下,正要順著原路折返,同藍雲卷幾人會合,卻發現身邊不知何時已經圍了一圈“狗腿子”,他不敢大意,怕這樣回去反而暴露了藍雲卷等人,隻得帶著這些人在城中打轉。
有好幾次,他們幾乎被身後的追兵包了餃子,幸得他身邊的人機警,這才從中逃脫出來,想到那個在自己麵前沒了聲息的夥計,林掌櫃再也忍不住,雙目中閃動著淚光,像是一瞬間老了十幾歲一般。
林掌櫃臉上的溝壑仿佛也比往日深了許多,就連他身邊的夥計也忍不住,偷偷背過身去抹眼淚,那些人是同他們一起相守了十數年的夥計啊,若非此次他們跟著掌櫃離開,隻怕眼下懸在鋪子下的,就是他們這些人了。
就連藍雲卷他們,聽了林掌櫃的話也忍不住一番唏噓,三皇子如今還未掌政便是這樣了,若是當真做了那個位子,東淩在他的折騰下還能撐上幾年,早晚逃不過一個覆滅的命運罷了。
東淩覆滅之後,得益的便是其它三大帝國,霜公子一心為主子著想,這樣的事他避開還來不及,又怎會攙和。北凰國可算是主子的娘家,隻是他們的國師至今未曾尋到,保不準是因此他們的皇帝對東淩有所遷怒。不過,嫌疑最大的卻是西陸,陸之潤那人喜好本就陰晴不定,加之他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總是無所不用其極,這倒像是他的手段。
既然京畿已是這個模樣,那麼他們再留下去也沒有必要,不若先去尋公子他們,聽一聽主子是如何做打算的,他們再做決斷。隻是可憐了這些商鋪,南山老人仙去後,隻怕不少人都要生出二心,他們原本是回京畿來安撫人心,想不到卻被敵人先一步,將他們的人馬全都控製起來。
淩祈暄身在千裏之外,東淩的江山已經岌岌可危,即便知曉了這裏的狀況,眼下他也顧不得許多了。在他心中,眼下要緊的事唯有一件,便是將藍珺瑤從陸之潤手中救出來。
他們找到在城外守候的夥計,帶著僅剩的人馬沿原路折返,想不到離了虎穴又入狼窩,若是藍珺瑤知曉這裏的狀況,隻怕不知道又要作何感想。
他們從這裏離開時,城門外依舊圍著不少的百姓,一天的時間過去了,百姓們不減反增,他們妄圖在城腳下聚集,以此氣勢來讓京兆府尹開城門,隻是他們又哪裏曉得,開不開城門又豈是一個小小的宋府尹可以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