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她的這種反應,陸之潤像是事先預料好了一樣,除了先前帶著她在皇宮中轉了一圈,而後便沒再勉強她做什麼事了。
氤氳的茶氣迷蒙了人的雙眼,這殿內熏的是梅花香,香味並不濃厚,淡淡的香味沁人心脾,坐得久了連身上的衣衫都沾染上了些梅花的味道。
炭盆中燃著上好的銀碳,殿內暖意融融,將嚴寒完全隔絕在一門之外,這樣靜謐的氣氛中,忽而傳來笑語串串,似銀鈴一般,由淺入深,漸漸在耳邊清晰起來。
藍珺瑤端起手邊一杯清茗,嘬了一小口,借此驅散心頭的煩躁。不多時,便有宮人前來叩門,原來是陸之潤的後妃前來拜會。她並不喜人打擾,就算在東淩之時,也是這般模樣。
宮人引了這位後妃進來,她進入殿內先解下了身上的鬥篷,這才到陸之潤麵前與他二人見禮。“臣妾給皇上請安,給姐姐請安。”她分別衝著二人屈了屈膝,麵上的笑意一直未曾褪去。
“這麼冷的天,不在你宮中待著,又巴巴地跑來做什麼。”陸之潤對她十分寵溺,搓了搓她有些泛白的手,婢女連忙搬了一把椅子放在陸之潤身邊,並不與主位平行,稍稍錯開了些距離。
藍珺瑤並未將他們的親昵看在眼中,她連眼皮都未掀一下,隻是捏起杯蓋浮了浮飄在杯麵上的茶葉,心中已對這女子的身份有了計較,想必在平日是十分得他喜愛的。
“聽說姐姐來了,我又哪裏還睡得下,這不一大早就來了,還指望著能在姐姐這裏蹭一蹭早膳。”她並未將手從陸之潤手中抽出,似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動作。
聽她說起,藍珺瑤才抬頭朝窗外望過去,不覺這一夜已經過去了,今早的天色不大好,天色陰沉沉的,像是時刻有大雨將至。直至此刻,她仍無半分睡意,隻是一宿未眠,雙眼有些發澀。
“姐姐該不會怪我不請自來吧?”她說這話時顯得有些局促,藍珺瑤一直以來並未與她搭話,這讓她誤以為是藍珺瑤對她的到來不喜。
“無妨。”藍珺瑤放下手中的杯子,隻覺雙腳坐得有些酸麻,微微活動了一下腳踝,身子卻像是定在了椅子上一般。
得了她這句話,她仿佛得了大赦一般,雙頰上浮起一層薄薄的粉色。藍珺瑤粗粗掃了一眼,這女子的鬢上隻插著一支翠玉簪子,發前綴著一串用珠玉串成的抹額,翠玉落在眉前,顯得人愈發出塵。
藍珺瑤眼中閃過一絲讚賞之色,若是撇開其它而不談,她倒是十分欣賞這樣的女子。其下是一聲天青色的裾裙,頸間有一圈鬆軟的絨毛,她舉止落落大方,想來正是因為這般,才深得陸之潤的喜愛。
再仔細看看,她的麵容又讓自己感到了熟悉,卻想不起來是在哪裏見過。
“往日裏姐妹們都說,宸寰宮中到底要住進哪位仙女姐姐,今日見到姐姐,果然是那九天之上的仙女下了凡塵。”她毫不吝惜自己的誇讚,想要借此拉近自己與藍珺瑤的距離。
藍珺瑤對這樣的恭維也渾不在意,腦中仍在思索到底這女子長得像誰,因此隻是輕輕地對她頷首致意。
“瞧這嘴皮子,可是把自己也給誇進去了,平日裏她們都說你與她總有幾分相似,我算是瞧出來了,才幾日不見,臉皮子越發厚實了。”陸之潤笑著與她打趣,還在她鼻子上擰了一把。
藍珺瑤這才恍然大悟,仔細看她的輪廓,的確與自己有幾分相似,成日價照鏡子,竟沒發現這股子熟悉感竟從自己身上得來。
藍珺瑤睨了一眼正與她打趣的陸之潤,他臉上全是笑意,看不出辦點不妥,隻是照他這麼說,難道這宮中與自己樣貌相似的人竟還不少,而這女子隻是最像自己的?
這種念頭才從心底升起,她便抑製不住地覺得心中發寒。若事實當真如此,可見他對自己的執念,那麼自己想要從這裏脫身就變得難上加難。不過是多了個莫須有的天女身份,便讓自己成了炙手可熱的香餑餑,她卻並未發現自己有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
師父逝去前留下的話也值得仔細推敲,為何天下的興亡隻在自己的一念之間,她又如何有這樣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