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至遠霎時有一種自投羅網的感覺,君王早已經知道真相。“當時皇上昏迷,我也是害怕有人拿著此事生亂,之後再趁亂生變!”有人指的當然是成萬州。事實上,成萬州當時確實存心不軌,想借著成至遠手中平亂的兵馬進行宮變。
“堂而皇之!”此時,劉啟恒再也無法控製焦躁的情緒,將滾燙的茶水潑到成至遠的身上。“你還真是成萬州養出的好兒子!”憤怒不是因為成至遠說出的真情,而是得知真情之後,難以收拾的殘局。
門外的安曉聽到聲響,忍不住直接衝進來,忘乎所以地掏出絹帕為成至遠擦拭。成至遠發懵,竟也忘記躲閃。劉啟恒重錘書案,邁步走到近前,擒住安曉的手腕,一記耳光落下。“你太放肆!”
好在,瑉兒及時出現,跪身護在安曉的前麵。“父皇,息怒!”西域回來,瑉兒居住在長樂宮。
安曉捂著臉,不忘陳情。“皇上,那日靜心苑的事情,我已經查明,根本是有人陷害姑娘!”
安曉應該是最熟悉仕芸的人,也應該是最先認出仕芸的人。竟然這麼長時間,隱瞞不報?如今,仕芸處在生死一念間,她還是不說實話。劉啟恒簡直怒不可遏。“回你的西華苑,沒有朕的旨意不得離開半步!”
小豆子收拾著摔破的茶碗,問:“皇上,趙將軍來了?”
“宣。”劉啟恒坐回座位,板著臉俯瞰。
進來的人不止趙豐年一個,還有徐盛和子欣。
“趙將軍,成公子說,親眼看見你帶走芸貴妃的屍首?”
趙豐年望了眼成至遠,回答:“微臣帶走芸貴妃不假,但不是屍首。無意間發現,她身下新鮮的血跡。雖無明顯脈象,雖無均勻氣息,但也不能斷言生死。微臣就近,將芸貴妃送到徐大人那裏。少有人知道,芸貴妃中了劇毒——春夢無痕。幸好,蔡師傅在京城,及時醫治,才僥幸保住一命。”
“命是保住了,但芸貴妃一直昏迷不醒。微臣幾次想到稟告皇上,又怕拿不出真憑實據,不可信。後來芸貴妃醒了,卻不記得從前的事情,也不認識人,微臣就更加不敢向皇上稟告,最主要還是怕奸人再次加害芸貴妃!這件事情隻有趙將軍和我,還有蔡醫丞知道。包括馬丞相,我們也沒有告知!”徐盛惴惴不安,擔心君王降罪,因此說出的話更像是推脫罪責。
即使沒有告知,馬宗耀還是認出女兒。劉啟恒知道,仕芸有意透露。可是,她對自己卻緘舌閉口,沒有半點表露。甚至於在他一次次懷疑中,一次次試探時,她都不予理睬。“芸貴妃是何時開始認人,何時記起從前的事情?”
“府裏鬧刺客,芸貴妃險些遇害之時,突然記起來所有事情!”徐盛說。
痛,心一陣陣抽搐。失憶,不去追究,但是恢複記憶後,仕芸又為何不相認?這是劉啟恒最想知道的問題。徐盛的數次欲言又止,以及趙豐年的橫加阻攔。還有,仕芸額頭的傷疤不難想象是某人有意去掉。如果不是盧美人,他一直被欺騙。“趙將軍,如何知道芸貴妃有難,從西域千裏迢迢回到京城,進了宮?”
“還魂丹。原本還有一粒還魂丹,我擔心芸貴妃生產遇險,把還魂丹留在府中。但是,偶然發現那粒還魂丹被帶到西域,恐有變故,就急忙趕回京城!”趙豐年故意隱去靜茹掉包還魂丹的情節。伊人傷逝,不忍再去論是非。這幾日,趙豐年悲傷至極。
子欣上前說話:“皇上,這裏有太後的手諭。請皇上禦覽!”
手諭上麵寫著:吾兒,赦知情者之罪,赦徐小滿,即芸貴妃之過。落款:母婉婷。劉啟恒望見母親的親筆書信,倍感親切,眼眶發熱,心變得潮濕起來。“母後也是知道芸貴妃回宮來了?”
子欣詳細回答:“是。那一次皇上在民間尋到神醫給太後診病。太後心疼小滿姑娘體弱,特地讓神醫給診脈。診過脈,神醫說姑娘是產後調養不當,導致體虛之症。太後便知道小滿姑娘就是芸貴妃。為了穩妥起見,太後特意宣馬夫人進宮來確認,後來得到證實。但是芸貴妃不講,太後體諒她的難處,也就沒有說破。不過,太後還是擔心有一日生出變故,便留手諭讓我隨身保管!太後的意思是,赦免所有知情人的欺君之罪!赦免芸貴妃的秘而不宣!”
所以,母親走得坦然,因為有仕芸在。劉啟恒小心翼翼地揣起手諭,無比珍愛。手諭是他和母親一次另類的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