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命了,我聽到了!”小豆子肯定地說。
仕芸撂下飯碗,再也沒有一點胃口。既有兵符,又有旨意。君王早就醒來,還悄悄命人去北軍傳達旨意。楊牧沒有進內寢看望君王,那麼蘇醒是在那之前?還是之後?
荷月沒有綠丘機靈,更加沒有子欣睿智,自然想不出仕芸躊躇的根源。“姑娘,怎麼不吃了?章太醫可是一再說,讓我們好好照顧姑娘!”
“姑娘愛吃什麼,我去讓禦膳房再做!”小豆子也說。
“別說了,都出去吧!”突然間,感覺到心頭最堅固的地方發生塌方。
“娘親,你怎麼了?”珠兒抱住了母親。
仕芸無力地搖頭,擠不出一絲微笑來麵對親生兒子揚起的天真小臉。孩子的小臉是那麼她隻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呆上一會兒。她很快如願。荷月將珠兒和玖兒帶走,掩好門。
幾乎找不出時間節點來確定君王蘇醒的時間。仕芸沒有心情去思考,男人一邊愛著,一邊又不信任,這樣的傷害足以將她對情感美好的幻想粉碎。同時,她又理解他,原諒他,畢竟是君王,有時候身不由己。男人不能給她一個完整的身體,也不能給她一個完整的情感嗎?拿著毛筆的手不停地顫抖,墨汁悄然滴落。這一刻,她想到青春年少時候的桃花樹下趙豐年的信誓旦旦,更多地想到劉啟恒低頭嗅著絹帕的意亂情迷。
宋嬪意外拜訪,仕芸第一反應是不見,但是宋嬪表示有重要事情稟告,最後還是見了。見麵後,宋嬪沒有具體說出所謂的重要事情,隻是轉達妹妹宋妍請求見麵的要求。仕芸遲疑,聯想到始終不大安分的孫宇,還是隨著宋嬪去了靜心苑。
青磚鋪設的宮道落著斑駁的殘雪,縫隙處依稀還可以見到血跡。不知有多少鮮活的生命在那個夜晚永遠地倒下。鞋履小心繞開暗色的血跡,好像生怕踩疼誰一般。眼前又次浮現火光衝天,耳畔再次響起穿雲裂石的廝殺聲。
沿路的衛士見到仕芸,皆是行大禮,久久伏地不動。那是敬重的無聲表達。冰冷的空氣裏似乎還飄蕩著血腥的味道。仕芸沒有勝利者的眉飛色舞,反而心情沉甸甸,低頭數著每一處的血跡,頓感罪孽深重。
荷月說,這兩日衛士們一直都在清運宮中的屍首。不知又有多少母親失去兒子,又有多少孩子沒了父親,又有多少女人永失摯愛的男人?遠處的宮殿依舊金碧輝煌,光彩奪目。依稀可見的血跡很快會消失,甚至被人遺忘。但是失去兒子的母親,沒了父親的孩子,永失摯愛的女人,他們的傷痛不會消失,對親人的思念無法淡忘。
想到自己,仕芸覺得不能太貪心,至少男人醒過來了,她和他可以在一起,又何必糾結著在無謂的完美之中呢?不能因為她的毫無保留就要求男人付出所有?
靜心苑,宋妍明豔照人,衣裝別致。看樣子,她在靜心苑過得還很滋潤。顯然,宋嬪和鄭嬪沒少關照她。宋嬪站到門外。
屋子裏少去閑人,仕芸問話。“宋嬪說,你有重要的事情要親口對我說?”
宋妍背對著說話:“你還真的敢來!”
來不及回味話中的深意,宋妍已經轉過身來,袖籠裏赫然藏著一把匕首。多年後仕芸回想起來,宋妍是在讚許。一切發生得太快,宋妍拔出匕首刺向自己的腹部。仕芸本能地衝上前去阻攔,握住對方的手腕。
門外,安曉推開宋嬪的阻攔,闖進屋來。“姐姐,你快些走,這裏我來解決!”
仕芸意識到處境危險,趕忙轉身朝門外走,卻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堵住去路。“你這是要去哪裏啊?”劉啟恒厲聲厲色,目光咄咄。
仕芸下意識地掩藏著沾染血跡的一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