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成至遠心無波瀾,因為談話還沒有涉及重點。大戲還在後麵,開場的鑼聲過於綿長。
“至遠啊,有一件事你可能還不知道吧?”
“爹爹,請講!”
“姝兒可是你的親生女兒!”成萬州望見對方滿麵狐疑,接著說:“這麼大的事情,荌妃還真的沒有和你說?”
成至遠側了側臉,一時難以分辨真偽。無須急於印證,關鍵是成萬州想借此做什麼手腳?
“奪妻奪女?你怎麼可以忍得下來的?爹爹都替你不值,替你委屈!難道不想複仇嗎?”成萬州將腰間的匕首解下來,擱置在桌麵。
如果不答應,後果不堪設想。書房外的護衛麵生,很可能是臨時調來的死士。他們訓練有素,以一抵十不費吹灰之力。成至遠粗略數了數,大致有百餘人。即使他能夠僥幸逃脫,府中的妻兒性命堪憂。成萬州生性多疑,痛快地答應,反而不妥。成至遠假意猶豫,做出沉思的模樣。
“怎麼樣至遠?現在,可以和爹爹坐到一條船上吧?!爹爹可以把十九扶上去,同樣也可以把你也扶上去!對於老夫來講,易如反掌!”成萬州勝券在握,攥起拳頭緊挨著匕首。
成至遠寧願不說破他自己的身世。“爹爹,我們姓成,哪裏那麼容易坐到姓劉的椅子上麵?”
“容易不容易是爹爹的事情,你隻要說願意還是不願意?”成萬州猛然拔出匕首,寒光凜凜,殺氣騰騰。
“需要至遠做什麼,怎麼做,爹爹吩咐就是!”既然知道姝兒是安曉所生,當然知道蕭兒是成貴妃親生。哪裏有放著外孫不扶持,要選擇外人的道理。即使是蕭兒,成萬州也不會選,他是想自己坐上龍椅。“事成,我隻要安曉一人。”成至遠的回答堪稱完美,既沒有拒絕,也沒有顯示出強烈的野心。
“女人如衣裳,有權有勢,要多少有多少,何必執著?”成萬州早想除掉安曉,未得手。
成至遠撩衣,跪身相求。“還望父親大人成全!”
“為父知道了!”成萬州痛快地答應下來。不要江山,要美人,又是一個情種。他們兄弟二人擁有同樣的致命弱點。
成至遠走出書房,發現夾道而立的護衛消失得無影無蹤,讓人懷疑這些人從來沒有存在過。身後的光亮隨著他走向前方黑暗的腳步變得遙遠,變得微弱。
西華苑。
安曉望見再次進宮來的成至遠,忙不迭地說:“皇貴妃已經不在這裏,連夜送到皇陵!你若想跟著,追幾步,或許還是可以的!”
“姝兒是不是我的女兒?”
“這件事情我沒有對任何一個人說,你是怎麼知道的?不可能有人知道!”安曉拉扯著成至遠的胳膊,身體逐漸下落。
“回答我的問題?姝兒是不是我的?”
安曉捂著臉,不住的點頭。“是,是我們……的……可憐的姝兒,她剛剛出生就被燙傷,又痛又癢,白天在哭,夜裏疼醒了,還在哭……你可不可以幫幫我們的姝兒……不要讓她那麼疼!”
一整天舟車勞頓,世事紛擾,終是鐵打的漢子亦是撐不住。成至遠身心疲憊地跌坐到床榻邊緣。今天仿佛是他的一生。他的一生都是為了今天而活著。兒子死裏逃生,女兒,還有一個不知道兒子還是女兒的孩子胎死腹中,母親天人永隔,養父笑裏藏刀,兄弟若即若離,他的女人瘋瘋癲癲。心沉了又沉,卻還是無法沉到最底端,痛苦就是無底洞,疼永遠不能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