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芸來到近前,麵容含笑,注視馬宗耀,右手端起 點心放置在右前方,又將茶碗落在點心右側。
徐家亦是京城名門望族,但是徐盛娶的幾房妻妾皆是出身鄙陋,能夠生養出這般女兒還真是讓人稱奇。馬宗耀目不轉睛注視著。
父女近在咫尺,卻不能相認。仕芸不知道安曉是怎麼做到的?“請慢用!”說著,她將茶碗蓋子略微傾斜。
馬宗耀不喜喝熱茶,以往女兒為他奉茶時候,都會傾斜蓋子。小娥回宮那一次,帶回丞相府一枚空荷包。荷包上的桃花是女兒最喜愛的圖案,心中早已是疑竇叢生。馬宗耀沒有急於抬頭望仕芸,而是用餘光觀察身旁的君王。
劉啟恒正在關注著他的舉動。“小滿,你認得他是誰嗎?”
仕芸判斷“小滿”沒有見過丞相,便回答。“回皇上,黎公公傳口諭奉茶,沒說為哪一位大人奉茶?”
“這位是當朝右丞相——馬宗耀!”
“見過丞相大人!”仕芸款款朝著父親施禮,克製住心頭波瀾。“祝願丞相大人早日康複還朝,輔佐皇上!”
“借姑娘吉言!”馬宗耀含蓄地回答,精神不禁為此大振。
劉啟恒抓住仕芸的手,掀起衣袖說。“看來都好了,記住下次別再貪嘴槐花!”
馬宗耀聽到“槐花”,身體明顯顫抖一下。五歲的仕芸差一點就因為槐花大病一場,險些送命。
“皇上?”仕芸微嗔,收好茶盤,立於旁側。
劉啟恒揮手,示意她離開。馬宗耀目光依依不舍,望著女兒離去的背影。
“徐盛的這個女兒,不但樣貌和朕的芸貴妃一樣,而且性情都一樣。說來奇怪,她和親姐妹——張力本的正妻完全不相似,卻和表姐妹芸貴妃一樣,丞相不覺得奇怪嗎?”
“皇上,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表姐妹相像可能也是有的!”馬宗耀已然是認出女兒,幫著掩飾。
未捉到明顯破綻,劉啟恒略有失望。“她們可不是相像,而是一模一樣。朕想問丞相,芸貴妃可是有一個雙胞姐妹?”
“不曾有,皇上!”馬宗耀回答。
“如果是仕芸,不擔心,但她偏偏是小滿,丞相覺得朕應該是留下她,還是殺掉她?”
馬宗耀端茶的手不易察覺地抖動下。“微臣多年不上朝,對於朝政知之甚少,至於後宮事,更是諸事不知。全憑皇上聖斷!”
“趙將軍不是時常去丞相嗎?難道沒有說起小滿嗎?”
“具體情況未盡詳述。”徐盛用心良苦想出“小滿”的名字。但是馬宗耀想不出來,他何以守口如瓶。
再問下去也是沒有結果。劉啟恒轉換話題,談論時局,後將馬宗耀送上轎攆。雖然沒有問出結果,但是卻看出些跡象。跡象皆是來自馬宗耀,女人卻是異常淡定。
仕芸走著回西華苑。一路上,她都在想。顯然,宣書房之行是男人公然的試探。真實身份想要繼續隱瞞越發變得困難。誤食槐花絕不是男人的試探,又是誰在懷疑她的身份?想要謀害她的性命?成貴妃曾經挑唆盧美人送她槐花蜜。鄭嬪不是盧美人,萬萬不會聽別人挑唆。如果不是被挑唆,就是被利用。想要謀害她的人便是上一次害過她的人!
中途,仕芸遇見惠兒在畫雪中的半山石。薄雪堅冰,蒼鬆勁柏,山石毅力,畫麵飽滿,筆法細膩。仕芸盛讚之餘,還不忘打趣,這方石頭遠遠望著怎麼像促膝而坐的人呢?惠兒紅了臉,尋找借口匆忙告退。
仕芸望著俊秀的背影,感慨時光如梭,惠兒竟然也到了婚嫁的年齡了。
離開的工夫,喜寶來過。仕芸聽到欣喜。她的欣喜在心,安曉可都寫在臉上。“按照你的意思,喜寶已經引著她到周美人的佛堂去了,而且時間都算好,趙將軍隨後就到。”
“周美人……在宮裏嗎?”
“沒在,蘇妃叫她走了。順順利利,妥妥當當!我們在這裏就等著好消息!”安曉說得雀躍。
仕芸攬過玖兒,捋順發絲,將珠花穩定。“珠兒哥哥,在寫字嗎?”
玖兒望著安曉不語。仕芸跟著她望過去,等著安曉作答。
安曉說:“沒有,我添了點料?”
“什麼?”仕芸心發沉,狠狠地瞪一眼。“她聽不出來,趙將軍也聽不出來嗎?你把別人都當成傻子嗎?”
“那我去把珠兒喊回來?”
“還喊得回來嗎?”仕芸借題發揮,說起安曉。“珠兒是皇子,你可以不把他當兒子,沒有人怨你,但是你不能拿著他當棋子!”
“明白。下次不敢了!”安曉說。
門外,剛來的劉啟恒聽到她們的對話,心生疑竇。安曉對女人的格格不入何時變成俯首帖耳?要知道,安曉隻在仕芸的麵前才會收起利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