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兒馬上作答。“這個是我的眼淚。”
劉啟恒聽到回答,有點驚訝。“別人的眼淚都沒有顏色,你的眼淚還真是與眾不同!”
“我是皇子當然和別人不一樣。”
“那你為什麼哭啊?”
珠兒對答如流。“父皇如果沒了大將軍也會哭的!”
“誰教你說的這些話?!”劉啟恒寒著一張臉,俯視著珠兒。
一張大臉對著半邊小臉。“咦?父皇,你的樣子好難看,你的大將軍也被人踩死了嗎?”
劉啟恒一時笑了。“父皇倒是可以教你一招,哪裏可以選到好的大將軍。”
“哪裏?”珠兒好奇地問。
“深色土中出淡色蟲大多善鬥,淡色土中出深色蟲必凶!”劉啟恒小時迷戀過鬥蟋蟀,因此深諳此道。
珠兒並不完全相信,便問:“父皇是怎麼知道的?”
劉啟恒笑意更深了,珠兒的身上有著他兒時貪玩的影子。“珠兒,切勿玩物喪誌,荒廢了正業。”
“可是,正業又是什麼?”珠兒問。
劉啟恒說:“芸貴妃給朕生的皇子,個個都是……”
仕芸心情忐忑,拿過劉啟恒手裏的手巾,按了按他的手背,阻止繼續說下去。曆朝曆代,早立的太子多半不得善終。皇上明言偏愛皇子同樣是忌諱。
“個個都是什麼?”安曉好奇,一旁追問。
仕芸望了望手巾上麵的草汁花液,拋給安曉。“還不拿去洗了?”
“雙龍奪珠?不會那個死算命又說準了吧!”
“哪裏來的那麼多話?早晚拿針線縫上你的嘴巴,快去做事情!”仕芸變了臉色。
劉啟恒注意到仕芸緊張的樣子,心裏跟著一陣亂。“和朕一起去德妃那裏看看碩兒,剛才朕說的話有些重。”
出了蕭芸宮,夫妻沉默走了一段路。劉啟恒突然問:“芸貴妃,安曉說的雙龍奪珠是什麼意思?說給朕聽聽!”
“皇上聽錯了吧,臣妾聽的是雙龍戲珠!一隻降龍,一隻升龍,火珠居中,吉祥如意,高貴至尊!”
“可是至尊隻能有一個。”
“所以才有一上,一下,一升,一降。”
“可是哪個才是升龍?哪個才是降龍?芸貴妃知道嗎?乾坤顛倒之時,何為上,何為下?從來就沒有永遠的升龍!”劉啟恒回想起當初驚心動魄的奪嫡夜,又預見到有朝一日,皇子會重複他所做之事。為人父母,無人願意看見骨肉相殘。
“珠兒還小著呢,皇上盛年,今後皇嗣繁茂,人丁興旺,皇上何必急於一時。”如果蕭牆禍端不能避免,仕芸寧願她的兩個孩子置身度外。
“珠兒雖然還小,但芸貴妃也要好好教養!再大一些,給他找個像樣的師傅。先物色著,看準了,來和朕說!”
眼看著就到德妃的寢宮,仕芸鬆了鬆劉啟恒的手。“皇上,我們一起進去是不是不太好?還是一先一後吧!”仕芸不想當著其他嬪妃的麵顯現同劉啟恒的恩愛,尤其是德妃。她升為皇貴妃後,德妃對她的態度已不似從前親密。
劉啟恒雙手攬住仕芸的腰,困在懷裏,一親芳澤。仕芸沒有躲閃,安靜地依偎在男人懷裏。
一牆之隔,趙豐年訓斥了碩兒欺淩弱小,罰他蹲馬步一個時辰。出院子,他就站到了相擁男女的身後。劉啟恒早就望到了他,但是並沒有鬆開手,繼續親吻著懷中女人。趙豐年看清楚情敵的張揚,有意破壞其溫存。“微臣參見皇上!”
仕芸頭頂一聲雷響,逃出男人的懷抱,異常窘蹙。話不多言,垂首離去。院子裏傳來德妃的說話聲。那聲音突然有些陌生。
德妃說:“碩兒,你要聽母妃的話,以後少去蕭芸宮,也不要和三皇子來往。上次,因為他,就差點傷到了自己。他就是掃把星。”
碩兒說:“我不怕,我就要保護弟弟!”
“人家的母妃是皇貴妃,哪裏需要你保護!碩兒,你師傅已經走遠了,收了吧,進屋歇著!”
“不可以,師傅說一個時辰就要一個時辰。不然師傅要生氣的!”
“你怕師傅生氣,就不怕母妃傷心嗎?”
碩兒憨笑說:“碩兒練好武功,保護母妃!”
母子的對話還在繼續。仕芸滿腹的感恩話沒有了用武之地,黯然轉頭,經過劉啟恒的身邊。劉啟恒喊她,她充耳不聞,失魂落魄地朝前走。皇宮好像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望不到盡頭,尋不見出口。仕芸感到深刻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