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卓凡開的畢竟是醫館,就算再火,也不可能像麵館酒館那樣人滿為患。來他的醫館看病的病人大多數都是以前做遊方郎中的時候認識的,或者是當初那些病人介紹來的。
好在他的信用一直很好,從來也不會弄騙病人的銀子,來他這裏看過一次病的病人都對他的醫術讚不絕口。
醫館裏沒有做飯的地方,是以,每天徐卓凡都會從小河村到鎮上開醫館。卯時就得出門,到鎮上早早的把藥堂的門開著。
好在鎮上不似那些大城市有宵禁這東西,隻是今日早上到鎮上的時候,徐卓凡竟發現有幾隊兵出沒。
鎮上的防禦力和戰鬥力不高,也隻有二三十個維持平日秩序的兵,可徐卓凡看到的兩隊兵就有二十個人,還個個精神抖擻,強壯有力,兵器精良,從裏到外的配置都不是鎮上的那些兵能比的。
有一隊兵從徐卓凡的身邊走過,徐卓凡趕緊讓開,可這十個人卻給他一種無形的壓力,好在這些兵並沒有在徐卓凡的身上停留半分目光,徑直離開。
徐卓凡便不在意這些兵為何會跑到鎮上來遊蕩。
鎮上的兩家固定的包子鋪和麵館已經開了門,今兒不是趕集的日子,早上就顯得格外的清冷。
徐卓凡在醫館坐了一天,也就隻有五六個病人過來看病,雖說跟昨天的人滿為患差別太大,但徐卓凡仍舊認真的對待每一個病人,心裏到沒有落差之類的感覺。
鎮上每隔三天就會有一次趕集,到了趕集這日,徐卓凡比往日去得更早,可今日徐卓凡竟沒有看到有士兵在鎮上走動。
才到醫館,就看到有人在門口候著,徐卓凡趕緊把門開了,熱情的把人迎進去,給人搭了脈,瞧了病,卻叮囑病人最近這段時間千萬別幹重活兒。
可那病人苦笑,“我若一日不幹活兒,全家老小就得餓一天肚子,小郎中,我聽說你是個好人,你就給我開些止疼藥吧,隻要我不覺得疼就成。”
徐卓凡正在稱藥的手一抖。
這人肩膀和脊柱變形得厲害,身上穿的也有些破舊,雙手粗糙,還有腰間盤突出,顯然是幹苦力活兒的。
“先歇息一陣子,再這樣繼續下去,你不僅賺不了錢養不活家人,還會成為家裏的累贅。你可知道你的病症再繼續惡化下去會發生什麼情況麼?每天隻能躺在床上無法動彈,大小便失禁,身上的骨頭痛得鑽心疼。生不如死啊!到那時候,才是真正的得不償失。”徐卓凡繼續抓藥,心裏頭卻比較沉重。
“還,還有多久能變成這樣?”病人的聲音有些顫抖,顯然是在害怕,甚至是恐懼。
也是,要是一輩子成那樣的話,一個正常人絕對無法忍受。
“不用藥,不休息的話,也就一年左右的時間。隻用藥,不休息,也就一年半左右的時間。倘若你用我的藥,遵從我的叮囑休息的話,三五年內不會惡化。倘若用我的藥,每天都來我這裏按摩一個時辰,遵從我的叮囑休息的話,興許這輩子都會出現那種情況。”徐卓凡把藥分成五分,把藥包好。
病人雙手捂著臉,頹廢的坐在杌子上,“小郎中,你隻給我開止痛藥就成。再……給我一包砒霜。”
徐卓凡的臉色微變,把藥捆紮在一起,放到病人跟前,“今兒你是我這醫館的第一個客人,都說開張大吉,我也圖個吉利,不收你藥費和診金,你回家再好生想想。”
病人竟跪在地上想給徐卓凡磕頭,本來窮苦人家最怕的就是有個病痛,他這病已經拖了好久,鎮上的兩家醫館診金太高,也就一直拖著,聽說新開的這家醫館價錢低,可就怕這新來的郎中醫術不好,可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實在是痛得睡不著覺,便想著來這裏碰碰運氣,不求治好,隻求開店止疼藥,等著病自然好。
卻未曾想小郎中說的話對他來說完全是晴天霹靂,他上有老,下有小,家中還養著一個童生。
忍忍吧,隻要兒子今年秋天能考中秀才,家中的日子就會好過很多,聽說秀才每個月都能領銀子,見到縣令都不用跪地磕頭,到時候家中就會好過些。就算等一年後真的癱瘓了,他也不想做家中的累贅,一包砒霜就能安詳的離開,家中可定過得比現在好。病人如是想。
卻從未想過小郎中給他看了病抓了藥竟不收他的錢。他一天才掙十幾文錢,就算小郎中這裏的診金便宜,也得花他好幾天的工費,他本已做好打算最近這段時間家中老小隻吃稀粥。
“你的身體有些營養不良,哦,體虛,再加上常日勞作休息不好,積勞成疾,就算你的脊椎病沒事,總有一天還是會一病不起。大哥,我瞧你年紀不小,家中定有長大了的孩子,你還是把養家的事情分一些給你的兒女吧。”徐卓凡把病人扶起來,又勸了一次。
可惜,最後病人隻是謝過了徐卓凡,並沒有應徐卓凡的話,不過徐卓凡還是沒有把砒霜賣給那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