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妹......不,太子妃娘娘......”
洗劍池邊的勞勞亭,早候有一女子。那女子端坐著,素白的臉上 沒有血色,見冉子豫到了,便淺淺暈開一個孱弱的笑來。
麵前正煮著酒,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裏,冒著白氣。
冉子豫解下鬥篷遞給采薇,而後大大方方地坐在她對麵。“二姐姐有禮了。”
她垂下眼睫,要扯出半個體麵的笑,“小妹妹如今尊貴無疆,竟還肯認我這個昔日的姐姐?”
“二姐姐真會開玩笑。”冉子豫隨意應付著,左顧右盼,“二哥哥呢?”
對麵的冉子柔輕嗬了一聲,“大哥哥在南蠻屍骨無存,三妹妹嫁去了靖安候府生不如死,母親失神癲狂......”她輕輕閉上了眼,再睜眼時,平靜的眼裏有微微的水光。
“小妹妹真是厲害,當年冉家十三位兒女進了大理寺,偏偏隻有你活下來了。母親、大哥哥、三妹妹與你作對,死去的固然成灰,活著著生不如死......小妹妹平步青雲、扶搖直上......真是......真是讓我好生羨慕。”
“如今你是大越尊貴的太子妃娘娘,無人欺你,辱你,你回門,母親卻瘋了。”
她盯著煮酒的白氣,眼神忽然滄寂了,“所以......下一個是我嗎?”
“殺了我?”蒼白得幾近透明的手執了雅致的木勺,在已經熱了的酒裏攪了攪。
“把我嫁出去?”盛起半勺熱酒,分別倒入她麵前的兩隻精致的瓷杯裏。裏麵已有一半涼酒。
“還是逼瘋我?”執起一杯酒,遞了過去。素白的臉上綻著笑,唇角兩顆梨渦若隱若現。
冉子豫沒有接。
“小妹妹不敢喝?”
冉子豫定定地看著她,須臾,搖了搖頭,“我是不敢。”
冉子柔倒不介意,柔婉笑著,將自己麵前的那杯換給了她。“如此,你便喝我這杯罷。”
冉子豫緩緩伸出手去接,還有一寸之時,忽然接過了原來那杯,“豫兒相信二姐姐是個聰明人,不會做傻事。”
她堂堂太子妃,若回個門中個毒什麼的,國公府脫不了幹係。
以袖掩麵,一飲而盡。她便堵冉子柔即使恨她,但絕不會以整個國公府為代價。
冉子柔又笑了,看著那隻空瓷杯,笑得癲狂,尖媚的笑聲裏有一種洶湧的感覺。而後,淡霧遠山的眉一皺,麵色驟然痛苦,身子不住地往前一倒,伏在桌麵上。
冉子豫冷了眼,沉沉道:“酒裏有毒。而且你在兩杯酒裏都下了毒。是不是?”
“嗬嗬......”冉子柔笑著抬起麵來,嘴角流下血來,貼身丫鬟瓊兒流著淚拿一方絲帕給她擦著。隻是怎麼擦淨了又流,源源不斷,絲帕染紅了,隻能拿衣袖擦著。
“小姐啊,你......你這又是何苦?”瓊兒哭喊著:“小小姐!你年幼時受了委屈,如今得勢了,你要報仇無可厚非。前世子爺,三小姐,司夫人......你的仇報完了,二小姐從來沒有欺負過你,你為何不肯放過她!”
冉子豫沉著臉,“是她給我下了毒,是她不放過我。”
“我是司夫人的女兒,是前世子的妹妹,是冉子仙的姐姐,你不會放過我。”冉子柔推開為她擦血的瓊兒,蒼白纖細的手緊緊捏著方才的瓷杯,一邊說著,淚水便像珠子似的,接連不斷地滑下,與血融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