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如影隨形(1 / 3)

第十一章 如影隨形

紅舞鞋

夢裏花落知多少 舞蹈學院。正是楊柳細飛時節。黃昏下的光影,正追著要暗下去的腳步,在校園小徑上,若有若無,輕快跳躍,仿佛調皮的13歲女孩兒。 涔,穿著白色的連衣裙,一雙紅色布鞋子,踏著石板路,一格一格地蹦,低著頭,撞到來不及躲的人,便抬頭頑皮一笑,再低頭跳開去。直到滿頭大汗,跳完這條小徑,就看到了背著書包中規中矩站在樹陰下的陳木。 “小哥。”涔跳到陳木的鼻子底下,攤開手放在小哥眼睛下麵,笑眯眯地望著小哥。陳木便拉著涔細細的手臂坐在長椅上,拿出一塊藍手帕,微皺著眉歎著氣,幫涔擦黑白條的一雙手。然後從書包中拿出一塊大大的巧克力。涔便咬著下嘴唇說,小哥,我要是胖了被人發現怎麼辦?!陳木,便忍住笑說,你是最漂亮的,不用擔心,你吃了,都胖在我身上了。涔便眯起眼睛,開心一笑,低頭吃巧克力去了。吃完,一抹嘴,歎一口氣,說,今天過得真好。陳木,牽起嘴角一笑,說,臭丫頭,小饞貓。 小哥,涔在後麵用兩個手指頭拎著陳木的襯衫說,你說我有一天會從毛毛蟲變成蝴蝶嗎?陳木就任涔拉著,不回頭,慢慢拖著涔往前走,說,嗯,會的,涔涔是最美的蝴蝶。涔就會一步跳到陳木的後背,賴在陳木的背上,說,完了,小哥,沒電了。陳木便拎著書包,背著涔一步一步順著林陰路回家。 隻為舞蹈而生

陳木問涔,長大幹什麼?涔說,跳舞啊。我當然跳舞。涔鄭重地站起來,說,我要一直跳下去,直到腿跳沒了。 涔想像不出不跳舞的自己會去做什麼。生在舞蹈學院,長在舞蹈學院,媽媽跳舞,小姨跳舞。自己不跳舞,怎麼可能呢。就像小哥,要是不穿著白襯衫背著書包去上學,那怎麼可能。 涔,隻為舞蹈而生。 雖然從小到大,涔從未見過爸爸的照片,媽媽從沒對她說過什麼。涔便不問。隻有小姨說,涔,等你大了,就知道,還有另外的世界。涔便望著小姨,不問一個字。可是13歲的小哥曾說,涔,我是你的小哥,長大了可以像爸爸一樣照顧你。 紅絲帶 涔過14歲生日。媽媽不在身邊,涔習慣了。在媽媽的眼中,也隻有舞蹈。她也是為舞蹈而生的。涔和小哥,坐在花陰下,數著他們從小到大每一年的生日都在做什麼。小哥說,涔涔,等咱們老掉牙,還年年坐在這想,我們每年生日都做了什麼。涔笑,才不。你到時牙都沒了,難看死了,我才不要和你坐在一起。陳木說,到時我有假牙嘛,還是很好看的。 涔生在初夏,隻比陳木晚了10天。那一年的生日,好大的太陽。 然後就看見小姨逆光站在涔麵前,拉了涔走。涔也不問,從小到大,如果沒有人告訴她為什麼,涔從不開口問。走到舞蹈學院主樓門前,小姨蹲下來,用手攏住涔垂下來的頭發,說,涔涔,媽媽在紐約出了意外,你和小姨去嗎?涔也幫小姨攏了一下被水打濕的頭發,慢慢點點頭。 涔一聲不響跟著小姨,她們不再有別的親人。直到把媽媽運回國內,安葬。站在人群暗影裏的涔,聽見舞蹈學院的院長對小姨說,你怎麼可以把她帶去,她才幾歲?小姨隱忍卻堅持著說,那是她惟一的媽媽。她不去,難道你去嗎? 小姨慢慢蹲下身,抱住涔說,涔涔,難受就哭出來吧,有小姨在。涔涔,隻望著小姨,沒有眼淚。也慢慢說,小姨,你難受就哭出來吧,有涔涔在。 寒梅初綻 16歲,涔留校,與小姨一樣,成為一名舞蹈演員,教與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跳舞。 陳木上高一。還是白襯衫,大書包。放了學第一件事還是跑來看涔。涔還是笑笑地叫一聲,小哥。小哥便會變出涔的巧克力來。 那所有樹陰下的斑駁光影,就這樣伴著他們一起長大。 涔16歲生日,小姨在外地演出。小哥便逃學,兩個人窩在家裏自己做大餐。小哥給涔做了柿子雞蛋湯,雞蛋炒柿子。兩個頭埋在一起,大吃二喝。然後點燃蠟燭,小哥讓涔涔許個心願,涔說許好了,兩個人便一起吹熄蠟燭。小哥問,涔涔許了什麼心願。涔涔一笑,不告訴你。小哥說,從現在開始,每一年的生日,都要我給你做飯才行。涔涔就說,難吃死了。小哥說,我以後可以學啊。 涔18歲,學院公派她去英國交流一年。涔問陳木,小哥,我去嗎?陳木,笑笑說,去吧。明年我也考到英國去,我們就可以見麵了。涔問,真的嗎?陳木拍拍涔的腦袋瓜說,小哥什麼時候說話不算數? 小哥去機場送涔,用長長的手臂攬住涔,說,臭丫頭,在外麵乖乖的,要是讓我知道你不聽話,哼哼,等我去了英國修理你。然後遞給涔涔一個小紙包,說上機再看。小姨抱住涔,淚濕,涔涔說,我還沒走哪,就舍不得我了?我走了,正好不用煩你了,趕快談戀愛,人老珠黃地把自己嫁了吧。小姨攬著涔說,涔涔,答應小姨,從今天開始,無論遇到什麼,都不允許自輕自賤。涔,眨眼睛,笑笑的不應。 打開小小的紙包,是一層又一層的絲綿,裏麵有塊玉,上麵雕著:木石前盟。黃色的紙條上有一句話,涔涔,無論相隔多遠,記得這是我們的約定。

大霧下的想念 倫敦總彌漫著大霧。涔,穿行在濕冷的空氣中,腳步輕快。 涔的世界簡單,純淨。讀書,跳舞,寫信給小姨和小哥。 陳木問涔,涔涔,孤單嗎?涔說,不。在大霧中想念你們,很踏實。 涔收到小姨的來信,裏麵是一條紅絲帶,那是舞鞋上最美的蝴蝶結。小姨告訴涔,涔涔,這是媽媽當年留給你的。媽媽也給你留了一封信,下個月我會去看你。 如果 涔涔: 我是媽媽。 今天是你14歲生日。涔涔,你說過,你要化成最美的蝴蝶,永生在舞台上。這是好美的句子,可是並不要真的那麼做。像媽媽當年那樣,為了跳舞,可以做到一切不可能的事。如果你那樣執著,總有一天,當你愛上什麼人的時候,你會為他全然放棄或全然毀滅。 不要為舞蹈而生,才能不為愛而亡。有時,愛也是一種毀滅。 媽媽從不曾跟你講起爸爸,你從不問。媽媽甚至難以想像,你還這麼小,竟然可以做到。就像媽媽很少抱抱你,因為抱住你的時候,媽媽能感覺到爸爸的存在。媽媽,沒有勇氣。 媽媽想告訴你,你、媽媽,還有爸爸的故事。14年來,我們一直守在你身邊。 媽媽,這一生隻愛過一個男人。遇到他時,他已經在談婚論嫁,可是媽媽泥足深陷。媽媽這一生太驕傲,年輕時不懂,懂時已經沒有機會回頭。媽媽以為自己的美,可以戰勝一切世俗,包括權勢。 媽媽錯了。並且一錯再錯。 媽媽在這麼多年的等待之後,終於明白,其實媽媽無可等待。你的爸爸並不曾真心愛。如果他愛,他不會要我等待。而這自私殘酷的愛,誤了你。 媽媽一生除了跳舞,並不曾真正被人愛過,也不曾真正愛過你。媽媽無可留戀。 這條紅絲帶,留給你,媽媽愛你,雖然這麼多年,媽媽甚至不曾抱抱你。 涔涔,要懂得及時轉身。無論什麼時候,不能放棄自己。 媽媽,愛你。原諒媽媽。 你的爸爸,叫陳染。原諒他,因為媽媽愛他。 葬 涔回舞蹈學院已是半年後。涔長大。 涔去見了陳染,站在他的辦公室,涔第一次仔細看了他的辦公室。然後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她隻看著他,無話可講。 陳染問他,你想要什麼。涔笑,要什麼你都給嗎? 陳染說,物質上的,我全部能給。 涔說,好。 涔去了上海讀書。在舞蹈學院消失。 涔回來時,陳木已經去了倫敦,去讀書,讀他喜歡的生物化學。小姨去了瑞士,不再跳舞。涔和小姨收拾東西時,涔突然問小姨,我們都不跳舞了嗎?小姨停住,無法回答涔。 送走了小姨,涔自己坐飛機去上海。家,就這樣一個個離開,被放下。除了舞蹈,她們一無所有。如果不跳舞,一切像水上波痕。 我將把你遺忘 涔讀了經濟學,同時修法語。涔的數學太弱,請了補習老師,從初中課程一點點教起。除了學習,涔不邁出校園一步。教室,圖書館,是涔全部的世界。還有給小姨寫信。 小姨:

上海的11月很美,走在南京路上,可以看到很多漂亮女子,修長的腿,在微涼的空氣中

穿行,像魚兒遊過清涼的水,仿佛有微微的風掠過。我請了家庭教師,幫我補習數學。涔涔好笨的,從來沒算對過題。我會努力的,不要擔心。 小姨,你還好嗎? 小姨: 過年,我不去你那裏了,我留在上海溫習功課。見不到你,會寂寞,可是我知道,你一直在我身邊。涔涔長大了,我知道我做什麼,放心吧。 小姨,你快樂嗎? 小姨: 上海的春天,好美,雖然有些空氣浮躁,可是很熱鬧。小姨,我交男朋友了。他人很好,高高的個子,有點黑,是湖南人。有一雙很漂亮的大眼睛。一直在幫我補習數學。下次,我把他的照片寄給你。很帥的男孩子。 小姨,你幸福嗎? 小姨: 我考試得了第一,他請我去吃了飯。我們一同在南京路上走,他牽了我的手,送了我一隻紫晶的手鐲,很漂亮,有風的時候,會輕輕碰觸,像泉水跳過小石子,心裏有小小的喜悅。 小姨,想念你。 小姨: 他的爸爸媽媽來看我。是很和氣的一對老人,我們一起在校園外吃了飯,然後散步回來。 突然有一點不真實的感覺,戀愛就是這樣嗎? 他對我說,他愛我。小姨,那一刻,我的心好疼。 我很想念你。我才知道,無論,相隔多遠,我們始終是連接在一起的。 我們在佛前許願 浩,在涔第一次踏進教室的時候,看見涔蒼白、沉靜,像陷落的海底之心,無人可以驚擾。他替她補習數學一年,她沒認真看過他。等涔可以自己做高數時,第一次對他綻放笑容,雖然那如雨落梨花,不著痕跡。 涔像他的一個小小的夢魘,有些事明知,卻拿自己無能為力。 他第一次在佛前牽她的手,是在相識兩年以後。涔的手心冰涼,在上海的6月。他轉頭看涔,涔隻抬頭望著佛陀。然後慢慢轉身對浩慢慢微笑,問他,如果有一天,你的城池陷落,你將如何? 浩不知道,如何嗬護涔,因為浩知道,她的魂不在這裏。可是,浩無法放手。有些相遇,無法挽回。除了等待,我們無力改變時光的痕跡。 奈流光無力 涔就這樣讀到大四,在上海這座城市,沒人知道涔會跳舞。涔也從不曾在上海的流光裏,舞動自己的腳步。涔會想起以前的自己站在誰的麵前,說,我當然跳舞,直到腿沒了。 小姨結了婚,嫁了一個和藹的瑞士佬,來看了涔一次。小姨說,涔涔,浩是不錯的人。雖然小姨知道,你青春還長,可是,一生再長,真正能愛的人有幾個?他懂得等待,你還要什麼呢?涔笑,浩如水波,無聲中有著巨大的力量。可是,我知道,無聲中的他,是如此疼痛。 那一年聖誕,涔與浩去普陀。盛大的煙火下,是浩與涔安靜的臉,他們的手是緊握的。夜裏,涔與浩倚著賓館的玻璃窗,聽浩給涔講小時候如何過年。涔睡了一小下,醒來,看見浩的眼光明亮,宛如天幕中的星,在床邊握著她的手,用眼光為她哼唱搖籃曲。 小涔,不哭,我知道你要和我說什麼。可是,讓我守著你吧,夜裏害怕的時候,可以看到我在你身邊,有我握著你的手。 浩,你於我有恩,我於你..浩掩住涔,不讓她再說下去。 小涔,上海好美,讓我可以遇見你。

奈重逢,波不顧人 小涔開始實習,她進了上海國際貿易中心。穿行在上海街頭,涔再不是4年前無聲無息的小女孩。上海仍然是不熟悉的,卻不再陌生。浩碩博連讀,還在學校做著乖學生。等涔下了班,回到學校,浩便牽著她,坐在上海校園安靜的夜色裏。日子就這樣天長水遠,淡然自若。 6月1日。下了班的涔,買了一個大大的史努比,滿心滿懷地抱回來。嘴裏還忙著吃一個快要融化掉的聖代。夜色,正慢慢襲來,影正將天光轉成淡紅淡金色。轉過林陰路,涔一跳一跳地往宿舍來。然後看見站在樹陰處的男孩子,有花瓣緩緩落下,男孩子正看著她這樣一路跑跑跳跳地過來。慢慢地笑著。 涔,停下腳步。 1432天,小哥,已經長成男子。 像當年在樹陰下等待涔涔一樣,他還站在那裏。涔涔會把小黑手掌放在他眼皮底下,然後被刮著小鼻子,等著巧克力變出來

血信

她有一個九曲連環的愛情故事,與一位遠在新疆喀拉昆侖山邊防哨所的軍人的愛情故事。 軍人一直愛著她,她也一直愛著軍人,但誰也沒有捅破那一層薄如蟬翼的愛情窗紙。軍人想,他吃苦,他不能讓他所愛的女孩也吃苦。她沒有向他表白之前,曾多次與她母親說起了他,可是母親聽後臉上如下了霜的天空。一個出身書香門第科班畢業生愛上一個農民出身隻有高中文憑的窮當兵的?是腦子進了水吧? 依然魚雁不絕,彼此都沒有提及到愛和婚姻,但兩人卻心心相印心照不宣地愛著對方。終於,女孩決定給軍人回個信,告訴他,她要與他結婚。如果不是那天作出的決定,如果不是那天寫的信,如果不心急如焚地要把信寄出去..或許,一個平凡而美麗的愛情故事即將開花結果。 可是就在那個夜幕降臨的夜晚,寫完信後的女孩迫不及待地騎著一輛腳踏車,幸福地朝郵局方向去了。離郵局還有幾米遠的地方,一位喝得酩酊大醉的司機似乎要把女孩子當作靶子瞄準,刹那間,貨車像一頭麵目猙獰的怪獸,無情地把女孩連人帶車拋出公路,女孩在空中劃出一個美麗的弧線。 當人們趕到她的身邊時,她已血肉模糊,氣若遊絲。人們發現她的左手還緊緊地攥著一封信。細心的人還發現,她的眼裏閃著一種虛弱而近乎譎秘的光,那道光似乎可以穿透任何障礙,當它抵達幾米遠的郵箱後便戛然而止。就在人們手忙腳亂地把她抬上救護車的時候,她的右手無意中觸到了車門邊沿,繼而,她的手化成了一把有力的鐵耙子反扣著勾在車沿上。人們努力地掰開也無濟於事。終於有人明白了:“你是不是現在要寄這封信?”女孩的嘴像一道生了鏽的閘門艱難地打開了一個小縫,接著,人們看到她虛弱的眼光像一盞剛挑拔了燈芯的燈一樣倏地提高八級的亮度,直到她看到別人把信投進信箱的那一刹那,她眼裏的那盞燈像是已燃盡了燈油似地慢慢暗淡下去,那雙長長的眼睫毛像兩隻受傷的毛毛蟲無力墜落,此時人們觸目驚心地看到,那隻死拽著車門邊沿的右手,像一枝被狂風吹斷了的樹枝,搖搖晃晃地垂掛在還僵直地指向郵箱方向的右臂下。 有人含淚地別過臉去。後來醫生解釋說,其實,她的右手在她被大貨車拋出後落地時就斷了,可是人們卻怎麼也想不通它怎麼還能有如此力量拽著車門邊沿。 那封信送到軍人手裏時,沾在信封上的幾滴血跡也早已變成了褐色的圈圈,像幾個深邃得令人感到絕望的無底洞。

得知女孩寄信時的情景,軍人沒有哭,隻是10年過去了,軍人再也沒有找過女朋友,

他似乎在默默地等著一位遠航的愛人歸來。 那位軍人就是我的這位初中同學

你喜歡的是她

肖恩認識我的時候,我正在A市,談著一場不鹹不淡的戀愛,做著一份平靜的工作。麵若桃花,心思純淨,喜歡留長長的頭發遮掩起笑顏,肖恩常說,菊子是我見過的,最像玫瑰的女子。 說這句話的時候,肖恩可以笑出很好的弧線,如果不是先遇見鍾澤,我喜歡上的人,一定會是肖恩。 經過肖恩的時候,我正在遭遇鍾澤。 一場鹹不淡的戀愛,不過是習慣一起,相互支撐。一直以為戀愛不過如此。但是很快,因著我一直的倦懶,平淡的狀態變為厭倦。並非鍾澤不好,而是我從他的身上,實在找不出和他共赴未來的理由。 偶然會給肖恩打電話,他的聲音很特別,像是遼遠的草原上奔馳的野馬,疲憊之後的溫情。說話間,我會精神恍惚,似乎有幻覺出現。 肖恩是動蕩的,他會從城市的一端,跑向另一端,或者從一個城市跑到另一個城市,大部分的時間,我是找不到他的。肖恩像一匹無跡可尋的馬,野馬。 每次聽到他的熟悉的聲音喊我的名字的時候,心頭都會猛然明亮。 回頭看見他那一張笑得明媚的臉,忍不住感慨浮動。像伸展開的手掌,抓在茫茫無邊的夜裏。 我曾經對安蕾說,我喜歡肖恩。 安蕾說,肖恩是任何女人,都不能抗拒的男人。 安蕾經曆過無數男人,麵上有種看透世事的邪氣,眼睛一飄,流露俗塵萬千,振臂一揮,飛起蝶兒翩遷。但是她留不住任何男人,她總是會在黑暗的房間裏為逝去的戀愛哭泣,哭得雙肩顫抖,贏弱不堪。我坐在她的身邊,扶住她的雙肩,任憑她的哭泣,感染著那些糾葛的夜色。 淚流完畢之後,她會炯炯起來,點一支信念的矩火,雙目認真地拚搏起來。那時候她臉上寫滿工作狂的無聊。 她會在認真拚搏的時候,突然挑剔起我的懶惰,列舉起我的散落,直到我厭惡地皺起雙眉。 她曾經明確地對我說,我是鄙視愛情的女人,看不得你們幸福的賤樣,請你趕快和鍾澤結婚吧,你這輩子不可能走出這個陰鬱的男人的掌握了。 我在與肖恩對麵喝茶的時候,苦悶地說起過安蕾,我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她。 肖恩說,別那麼憂傷,一切都會好的。珍惜鍾澤,他愛你勝過自己。 我從那句話開始,憂傷起來。 鍾澤的愛,猶如一根密不可透的針,紮在我脆弱的神經裏。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愛他,我隻是怠於改變一些成形的狀態。 我對他隱瞞過肖恩的存在,莫名其妙地隱瞞著,我喜歡行走在馬路上的時候,突然遇見肖恩,喜歡在公車上發呆的時候,意外看到等紅燈的肖恩,喜歡在靜夜無人的時候,接到肖恩的電話,這一切,都仿佛是未發生過的幻相,發生在我心內任何人未曾到過的地方。 鍾澤也許早有察覺,否則不會有那樣尖刻的眼神,凝視我,在一個又一個走神的瞬間。 打探過肖恩常去的歌吧,行走過肖恩虛擬世界裏的家園,我就這樣,一步一行地,出沒在肖恩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