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一鳴問道:“秀忠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秀忠道:“我們不能急於一時,把十多口人的性命作賭注。不如文聲兄多去打聽,慶華弟真是錦衣還鄉,我們那時下山謀出路也不遲;在山上人不人匪不匪的真是難受。”
鍾老先生覺得楊秀忠說得在理,同意秀忠的看法。文聲出外打聽,鄉間城裏的百姓們所聊皆無別事,都在談論解放了,解放軍建立新政府,很多老實窮人都提選地方官,說是幹部。各鄉各縣百姓們載歌載舞一片歡騰,慶祝解放勝利。
文聲回到本鄉,正好是三天一次的集市。到通明茶館泡了一杯犁花茶,通明茶館是通街第一大茶店,去來的茶客多。每桌三五,七八人不等,談的是解放軍把國民趕跑了,都說共產來了好像換了一張天。
有一個人說道:“我們太平鄉升為太平區,區公所正招募民兵建立武裝部。”
又一個問道:“你知道是誰來我們鄉上招兵?”
那人回道:“聽說是縣人民武裝來的人,還是一個副部長。”
這個說道:“他就是鍾一鳴的五兒鍾慶華,他是四二年抽壯丁抓去的,現在是共產黨的紅人。”
那人又問道:“是他?真是他這回有一個人要倒大黴了。”
這個說道:“你是說唐鎮方,他倒狗屁的黴。鍾慶華提拔他,現在是區民兵大隊長。”
那人道:“噫!世間竟有這樣的人,把他家人都趕跑了,有仇不報,反而將仇人捧起來當官。”
這個道:“你那裏知道共產黨人的肚量,能容天下人,不以個人恩怨為懷。唐鎮方自從那次鍾家公事,拿人不著,丟了槍支。差一點陪了性命,被毒打一頓,坐了一年卡房。拾得一條命,回家幫人耕田種地。這回得鍾副部長從新起用,你知道他這麼說?他說:’人逢知己死,馬逢白樂嘶。;我以生死報效解放軍,報效鍾部長。”
鍾慶華說道:“我這樣做不是為了我個人榮譽,我是為國家覓人才,為人民找公仆,你的工作是報效人民,保家為國,我們之間不是個人恩怨。”更好笑的是,鍾慶華回老家,到了故居才知房屋早都變姓了,家人也不知去向。倒把房主嚇得半死,戰戰兢兢的說道:“我是買的,沒有強占你的房屋,你的家人的確不知去向。”你看人家鍾部長受黨的教育,說話就是與眾不同;反而說道:“是你花錢賣的就是你的。共產黨目標就是家家有產有業,人人有飯吃,個個有衣穿。我隻是尋我的家人,不是來問家產,還安慰房主幾句,一點沒有為難房主。”鍾文聲正聽得心裏歡喜,被一陣洋鼓聲鎮住,隻見街上穿著軍裝的女解放軍喧傳員,每兩個舉著一列紅符,第一列上用排筆寫道:“毛主席萬歲!中華人民共和萬歲!”
第二列是:“民兵區大隊正式成立。”第三,第四,第五排;每排是兩個解放軍一手提著洋鼓的手扣,一手拿鼓槌,一邊走一邊揍。揍出有節奏響亮的樂章。後麵是唐鎮方大隊長,在後分三個小隊,共有三十多人。
有人認得,說道:“這些都是原縣警察中隊的全班人員,為了鍾慶華在大刀隊給家裏帶了一封信,被他親表哥出賣了,警察中隊唐鎮方負責緝拿鍾慶華家屬。要說一個大隊的警員拿十多口農家耕夫,應該是‘壇子裏捉烏龜,手到擒來’唐大隊長也活當倒黴,偏偏遇上追魂屠夫楊秀忠。人沒拿著,幾十條槍被陪進去了,雖然法不責眾,都統統回家自尋飯碗。共產黨任人用才,這些人畢經受過訓練的專業人員,素質有一定的基礎,鍾慶華不計較個人恩怨,把他們重新起用,可見共產黨的胸懷。他們沒有著裝,肩上掛著槍杆子照樣威風。”鍾文聲探到這些消息,急急回到紅岩,再一次把看到的,聽到的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秀忠和鍾家一門盡該高興,看來有可以重新回到人世中生活的希望。秀忠對鍾老先生說道:“鍾伯父,伯母,幾位兄長兩三年來朝夕相處,住同房,食同桌都是前世接的今世緣。這裏都解放了,我相信江安縣也解放了。我和娘,三弟也該回故鄉去了。”楊秀忠立急通知山寨裏大小頭目到聚義議事,大小領頭以為國軍要來攻山,都急急齊聚議事廳。楊寨主見大小頭人都到齊了,說道:“外麵已經起了翻天複地的變化,國民政府已經垮台,共產黨建立新政府,土匪是曆代政府都不相容的,為了弟兄們的一個好出路,正好趁機名正言順作一個國家的公民,我想將山寨裏的弟兄全部解固。”此言一出,有的讚同,有的看法不一樣。蔣正堂說道:“楊大哥,我有一個建議。願意解固的自由離去,不願意的可留在山寨,我也覺得這樣離去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