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瀟然睜開雙眼,渾身都疲乏到了極至,他記得他是死了的,莫非這裏就是地獄?從泥土下裸露的白骨散發著幽幽的磷光,他的身子便是躺在一堆白骨之上,向上望去,一眼望不到邊的黑際,死氣沉沉……可是,科學來講是不應該有地獄的,人死了應該什麼都沒有了,一切歸於塵歸於土。
他寧可什麼都沒有,為什麼他還有難過,為什麼還有感覺?!
祭千竹,那個微笑著將刀子捅入他胸口的女子:“我隻是在跟你開了個玩笑,你竟然當真了,嗬嗬!”
“瀟然,他們在追殺我,你要保護我!”
“瀟然,你死了,可以換來我的榮華富貴,你就成全我吧!”
“瀟然……”
“……”
他頭痛欲裂,一個個零碎的片斷從腦子裏閃過。
“小娃娃,你醒了!”蒼老而沙啞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雲瀟然側目望過去,眼裏有了光,那是火光,須發皆白的老人突兀地在火光中現身,他轉過頭來衝他招手道:“餓了吧!到我這邊來。”
“我這是在地獄嗎?地獄裏怎麼還有篝火?鬼也會餓嗎?”雲瀟然一連問了三句就連他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的話:“你是來帶我走的勾魂鬼差嗎?”
“哈……哈哈!”老人笑了,似乎很久都沒有這麼開心過:“你這小娃很有趣,此處隻是陰森了點,但卻不是地獄,老夫也不是什麼鬼差。你不過來,烤熟的野味老夫可就獨自享用了!”
聞到肉香,雲瀟然的肚裏骨碌骨碌的響作不停,方才篤定自己確是沒有死,他緩緩爬起,朝老人走過去,但隨即便被自己嚇到了。他如今的身材似縮了水,矮矮的個子短短的胳膊短短的腿,甚至走起路來還一搖一擺的,連跑帶顛,這是什麼情況?難道我變成侏儒了?雲瀟然臉色難看到了極至,一不小心就摔到了地上。
“小娃娃,你沒事吧!”老人關切地道:“讓你過來,沒有讓你栽跟頭,你這麼笨,連個小石子都能絆倒,今後怎麼跟老夫我學武功啊?”
武功?雲瀟然愕然:“是跆拳道嗎?我在大學的時候確是學過一些,隻是沒有練到黑帶!”
老人搖頭道:“跆拳道是什麼鬼,老夫沒聽說過,小娃你聽好了,這天下的武學能比得上我神農醫穀子自創的道還沒現世呢!”
雲瀟然也不同這老人爭辯,隻道:“你這麼厲害,能幫我出去麼?我有很多事要辦,既然沒有死,我是不會放過那個女人的!”
“咦?你這牙齒還沒長齊的小娃,哪來的那麼多事要辦?”老人奇怪的看著他,道:“你都在那堆骨塚裏睡了無數歲月,一醒來便跟老夫提女人,老夫這輩子不是被徒弟坑,就是被女人坑,如今活了一百零九個春秋,大限將至,你從骨塚裏爬出來了,這是上天賜予我的關門弟子啊,老夫又怎能錯過,天可憐見我那一身的本事不會埋沒,我那逆徒也在江湖上猖狂不了多久了!娃兒,學好了老夫的本事,你就能走出這天險地壑,絕路逢生……我不管你是什麼妖孽,隻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雲瀟然被老人抓在手裏,感受到他那激動得盡乎瘋狂的情緒,消化著一連串奇怪的話語……他看到了自老人肩胛骨上穿過的細索,看到了自他雙腿膝蓋以下露出的森森白骨,看到了他破衣襤裳下驚心動魄的傷口……這樣的人居然還能活著真是個奇跡。
“你抓疼我了!”雲瀟然道:“我叫雲瀟然,你可以叫我瀟然,別在叫‘娃’了啊,我聽著捌扭!”
“雲瀟然!好,好名字。”老人鬆開了手。
“這裏是什麼地方?從此處出去又是什麼地方?你是怎麼來到這裏的,又是怎麼發現我的,在我沒弄清情況之前,我是不會答應你任何事。”雲瀟然道。
“沒想到你一個五、六歲的孩童腦筋轉得倒是挺快。”老人撕下一塊烤肉遞給雲瀟然道:“你聽我慢慢給你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