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舊難來臨(1 / 3)

“長途跋且涉,征車馳複息。曉旦發東膠,落景次高密。城居不幾戶,驛舍僅容膝。仆馬立空曠,徒侶話曛黑。客情既牢落,世議複紛惑。前險雖幸過,後艱方未測。骨肉在遠道,親朋皆異域。縱雲當別家,胡乃輕去國?明朝望鄉處,嗚咽淚沾臆!”——戴良

胡元末年,四處的戰亂起義讓原本就飽受殘害的南方人民更加痛苦,他們每天都要為了溫飽而去拚死一整年,有時,到了一年的收季,卻連官府的稅收都交不起,這種情況還愈來愈烈……

那時的湖廣有一地名叫寶慶,寶慶南邊的崇高雪山中有一個村莊名叫——雪峰村。要說起這雪峰村,可一點都不好找,這村座落在皚皚的雪峰之間,且裏麵每家每戶的房頂都積滿了像鵝毛一樣的片片白雪。

外來人如果想要找到此處的話,不要個數月是不可能找得到村口。此處的隱秘給村裏的人帶來了與世無爭般的安逸,村裏沒有弱肉強食,沒有爾虞我詐,隻有人們相互團結互助,互相護持的欣欣景象。

這天,村口來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隻見他來時的季節是炎炎夏日,毒辣的太陽早已將在外耕種的村人都逼回了家,唯一還在外不走的隻有一群孩童,他們吃完午飯不午睡,卻在外與同伴們相互玩鬧,有時撿起石頭互相揮砸,有時又分成兩派,模擬行軍打戰時的兩軍相遇。就這麼邊走邊玩,邊玩邊走,竟不自覺走到了村口。

其中一個身材瘦弱,麵容潔白的孩童開口道:“糟了,糟了,爹爹不讓我來村口的,說是有那吃人的豺狼虎豹。”這孩兒口中的爹爹便是村中以大文豪而自居的雅士,淨麵書生——劉承。

這劉承的先祖是三國時期蜀國名士劉巴的後裔,後祖父逃難到此處,故在此隱居,傳到劉承這一代時,原本的外來難民早已發展成這村裏的大家族了,由於這劉承整日都在研究孔孟之道,從來不做一丁點重活,不曬一丁點炎陽,到了四十歲,臉上竟無一點蒼老痕跡,於是村中人便送給他一個淨麵書生的名號。

旁邊的孩童聽到了這句話時,也是麵露緊張,臉上的汗大滴大滴跌落下來,戰戰兢兢地道:“那,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刹時之間,所有的孩童都麵露出了內心的膽怯之色。這時天色已過未時,太陽一點一點地下落到山頂,即將垂暮地村莊此時披上了一件淡黃色的“外衣”。家家戶戶煙囪升起的嫋嫋催煙正提醒著小孩兒歸家食飯。由於村口所在位置是半山腰上,即便是再矮的小孩都能看得見下麵的百戶人家,隻是看起來太過渺小,下麵的人就像螞蟻大小一般。此時,群童們看著自家的煙囪都升起了陣陣白煙,知曉了自己爹娘已在做飯,便每人內心都起了快點回家的念頭。

這時,一個身材高大,長相粗礦,臉呈一個“國”字的男孩說道:“那我們現在快點走吧,可不能讓我爹發現我在外偷玩。”

這孩兒是這群孩兒中年紀最大的,大約有個十來歲,其他孩兒都隻有七,八歲左右的樣子,平時群孩兒鬥非常聽從他的話,這時,這話一出,群孩兒無不點頭紛紛默認。正當其一行人扭頭要走時,忽聽得村口有個沙啞蒼白的聲音喊道:“孩兒留步,孩兒留步~”

起初,這群孩兒並無人聽得這聲,直到這聲音再起時,一個長的壯高,雙眼炯炯有神的孩童停下腳步說道:“各位且慢,我好似聽得有人在叫咱們留步。”

這話一出,群孩兒都停下了各自匆忙的腳步,定下心來仔細聽了一下,果然有人在喊:“孩兒留步,孩兒留步。”

這時群孩兒一齊回過頭來,隻看見一個身著長袍,身材瘦高,白胡飄至胸前的老者正在注視著他們。由於此村從未進過外人。孩童們當時也不知如何是好,隻見個個都呆呆站著,無人敢上前詢問。

隻見這老者確定孩童們都聽到他的喊聲了,臉上了露出了絲絲微笑,開始像這邊走來,奇怪的是,這老者走路時竟看不見雙腳在地走動,走過之處更無腳印。

孩童們見此,無不大驚失色,此時老者見孩童們似乎很懼怕自己,心生不悅,於是大喊一聲:“站住!”

群孩兒們從沒聽過這麼大聲的聲音,頓時個個嚇得目瞪口呆,腿想走,卻發現早已嚇得走不動路了。

老者上前說道:“你們見了我為何要跑?”

群孩兒早已嚇得魂不守舍,哪裏還說得出話。

於是老者又故意將聲音提高,又說了一句:“為何要跑?”

這時,那個年齡最大的孩兒怯怯地站出來說道:“因為你走路不動腳,而是飄,我娘說過,隻有鬼才這樣。

老者聽後哈哈大笑,大笑一陣過後,才對這孩兒說道:“我這可不是飄,而是在用氣在走路。”

這孩兒聽後一臉疑問地問道:“用真氣麼?”

老者聽後心也不免一驚,心想:“這小小孩兒竟然知道真氣,莫不是跟我所找之人有關。”

這時隻見這那麵容白淨的孩兒對著這個大孩兒道:“真氣是什麼?”

大孩兒聽後也不知該如何回答,思考許久道:“我也隻是聽我爹提起過,是什麼我也不知。”

那孩兒聽後道了一聲“哦。”

漁人心中不免多了一絲失望之意,又道:“這裏是雪峰村麼?”

眾孩兒齊曰道:“雪峰村?這裏便是了。”

老者聽後不禁大悅,臉上露出了絲絲微笑之意,又向群孩兒問道:“是這山下的村莊嗎?”

一群天真爛漫的孩兒此刻無半點多慮,一齊聲道:“對,就是。”

老者聽到之後,臉上的笑意竟在此刻完全展露了出來,對著天空仰天長嘯道:“哈哈哈,大仇得報啦!大仇得報啦!”

這連綿不絕的笑聲在已近黃昏的山穀之中不斷徘徊著,笑時不覺摻雜著一聲,半聲的烏鴉“冷笑。”隻叫人背脊發涼,登時冷風徹骨,如大雪將至一般。

群孩兒平時生活的村莊處處是歡聲笑語,夜裏各自父母也是極力掩關好門窗,不讓半點屋外之聲傳入屋內,屋外的寒冷瀟夜與屋內的溫馨溫暖之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如今這群孩兒聽得如此極其淒慘徹魂之聲,怎麼能受將得了?不禁都麵帶寒意,發起了抖,雖現下是酷熱之季,但也都感受到了一股寒意鑽入了骨髓。

此時,孩童們心中的恐懼便完全釋放了出來了,隻是不敢當著麵前這個壞老頭跑罷了。

隨後,這老者便問道:“你們知道‘五指隱俠’——陳市景嗎?”

這時,大年紀的孩兒便心中一疑,想道:“這老伯伯口中的陳市景不是我爹嗎?可我爹從未說起過這‘五指隱俠’的名號。”

便開口對其斬釘截鐵地說道:“我是陳市景的兒子,可我爹卻不是什麼‘五指隱俠’。”

老者聽完嘴角上揚,心想,這陳氏小兒定是想隱世埋名,找一個人跡罕至的偏僻處躲起苟活,自己的往事連至親之人都不肯曾提起,可是,最終還不是讓自己發現了,一想到這裏,那寒如骨髓的聲音又再次響起。

老者此時突然左腿發力,用力向山下一奔,這一奔就如蒼老的禿鷹在用自己最後的力量向上飛翔一般,登時,四周的塵土被老者極其用力的左腿一蹬之後,便向四周快速飛散開來,霎時塵土飛揚,讓人感覺身在大霧的森林裏一般。

孩童們此時也被這霎時飛起的“大霧”給籠罩住了,待的煙霧散時,隻見孩童們個個灰頭土麵,而老者的身影早已不見了。

這時,村莊內的每家每戶都還在各自忙著各自的晚飯,陳家也是如此,雖陳市景是武學世家子弟,可平時談吐言語卻一點沒有武夫的模樣,更像是一個讀書之人,對待自己的結發妻子程氏更是極盡溫柔,使得這個小武館中充滿了一種濃濃的溫馨氣息,不知道的人定不會認為這人是一個武夫。

此時天色已至酉時,武館的學生早已回家,程氏見其兒還沒歸家,心便開始擔憂起來,陳市景見妻站在自家門口不停張望著些什麼,臉上那擔憂的神情似乎填滿了黃昏時彩霞,便安慰地說道:

“也許是和鄰家小孩玩的太盡興罷,玩到鄰家用餐時自然就回來了。”

程氏歎息說道:“好吧,等他回來我一定好好說說他。”

陳市景似乎鬆了一口氣地隨口說道:“嗯。”

陳市景應聲之後不自覺的向妻子張望了一眼,可終還是看見妻子臉上的憂鬱神情。

程氏本身高五尺半,現看卻像一個年近半百的老矮婦一般,原本的柳葉眉,櫻桃小嘴也全然不見了。

陳市景不禁眨了一下眼睛,等到再睜開眼時,眼前的妻子已是原來的美貌妻子,終於長長地呼出一口長氣。

這時,眼前的妻子突然張開了原本禁閉的小口,說道:“景哥,我下午左眼為何一直眨個不停?”

陳市景心想,妻子定是這幾日太過勞累罷,已至出現了眼疲的症狀。

便安慰道:“夫人定是近來太過勞累,多休息幾日就可解了。”

程氏聽完長長歎了一口氣,說道:“希望如此吧。”

此時的天色將至戌時,太陽已落下山坡,隻有些許紅霞還照應在程氏那瀑布一般的秀發之上。

程氏此刻見兒還未回家,心中已是焦急萬分,哪裏還管得什麼淑女風範,當時就急切地問道:“景哥,兒,兒為何還不歸家?”

陳市景見妻如此急切,便說道:“夫人切莫著急,我去鄰家和村東頭看看,你就安心呆在家裏,熱好飯菜吧。”

程氏聽完似乎得到了一劑安神劑,放心的說道:“好罷,你快去快回,切莫留在人家裏。”

陳市景答應了一聲便隨手在牆角操起自己的長槍大步走出門外。

陳市景的這柄長槍乃是方麵名震一方的大俠——楊家槍後人楊袁武的遺留之物,陳市景是這大俠的弟子之一,排行第三,雖其排行第三,但無論武功資質,人品都是這楊大俠各弟子中最上等的一個,故其死前將這楊家鐵槍交給了他的三弟子陳市景。

程氏見夫出門尋兒,心中已然安心,卻不知為何,自己的左眼皮卻一直跳個不停。

陳市景走出門外數十米時,忽見門外的大樹已然全部倒落,心中一驚,想,這平日裏平白無故怎麼頹然間連倒兩個大樹,且看大樹折斷處更無絲毫刀斧砍過的痕跡,若不是大風來臨,這樹又怎會倒地?若是人所為的,又有誰能做到呢?

突然,陳市景在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這念頭竟讓陳市景這堂堂七尺男兒開始腿抖起來。抖動的頻率竟連自己都無法控製,過了良久,陳市景就如夢醒一般,連眨數下眼睛,待的定下了神,放敢上前去查看。

這不查看則已,一看竟讓陳市景心中湧現出無數惡魔來,它們個個青麵獠牙,張牙舞爪向自己奔來。

陳市景不覺連連向後倒退三步,麵露出緊張之色,汗水大滴大滴落將下來。

此時,陳市景忽覺草叢中有“窸窸窣窣”的聲響,等到聽清聲響來源時,那“窸窸窣窣”之聲早已變成行人路過所發出的腳步聲了。

陳市景竟望著此景呆了,原來那腳步所經過土竟被壓下一截手指左右的深度,其威力之大,大到連旁邊的灌木都被掘地而起,陳市景在目瞪口呆之餘,心中想起了一個往事……

大約十五年前,那時的陳市景還是一個初入江湖五,六年的毛頭小子。在這偌大的武林中,可沒少吃苦頭。可這陳市景從小就吃遍了天下的苦頭,麵對這江湖之中的弱肉強食倒也不為所懼,可是這江湖的規則又怎是他一個毛頭小子能懂的了的。不久,這陳市景便惹上了江湖中的“地頭蛇”幫派——空懸派。

當時的空懸派是江南一帶最大的幫派,幫內上下共有二百餘人,個個都是在其地盤稱霸一方的地痞流氓。這陳市景惹上這樣的幫派又怎想安全脫身,雖他平日裏東躲西藏,可最終還是給幾個幫眾發現,記得那是一個嚴冬的清晨……

剛剛飄完鵝毛大雪的的江南清晨顯得格外清淨,仿佛這場雪將左日許多肮髒之事都掩蓋住了,鬆樹上堆積的層層白雪也都搖搖欲墜般在空中搖曳著,山穀中清新的空氣讓許多昨夜逃過大難的小生靈們都出來大口大口地呼吸著他們的氧分。

這其中的生靈便有陳市景,幾天前前他逃至此,原本想著能在山穀中尋得一戶好人家,可沒曾想這裏竟是一片荒蕪的山穀,隻有去年獵人留下的茅草屋。

陳市景初入時,這茅草屋內蛛網成群,一張破爛不堪的單人小桌早已斷腳塌在一旁,在看靠窗的床,那更是一個堆積了比屋外積雪還厚的灰的床,但值得慶幸的是,打火石卻完完整整的放在床頭,還有燒水用的銅製壺也在床頭的爛櫃上。

陳市景四處巡視一番之後,發現牆上竟掛著一把縫著虎皮的長弓,下方的牆角耷拉著幾支銅頭長羽箭。

陳市景簡單整理之後,便就在此處住了下來,可沒想到他住下的當晚便下起大雪,一下就是三天三夜,這三天內,陳市景外出不得,隻能靠著隨身攜帶的幹糧為生,到了第三天夜裏,陳市景早已饑腸轆轆,隻盼早日停雪。

這天清晨,陳市景往得窗外並無雪點飄灑下來,便已知停雪,心中湧起欣喜之意,便迫不及待打開門,好外出尋食。

可誰又曾想,在這隱蔽的地方,竟被仇家尋了上來……

當時陳市景打開門,取出獵人打獵用的弓,想在附近的森林之中打點“野味”,正當其走出數步之後,忽聽得其後有聲響,後頭看時,卻是空蕩蕩的一片。

陳市景努力眨了兩下眼睛,打起精神,大邁步地走向森林之中。

忽然之間聽得背後極呼一聲:

“狗日的賊人,還果真是你!”

陳市景回頭看時,隻見三個身穿著厚襖,腳踩厚鞋履的大漢雙手持著大刀,躍將起來,每人的刀鋒都是正對著自己。

雖這三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但此時,這三人躍起的高度和手中大刀在空的位置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一致。

陳市景見此無不驚心,心想,這三人想必定是那空懸老兒派來降我。

登時,隻見三人大刀已然即將來臨,如晚一刻躲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

陳市景借著雪地的厚厚積雪,竟運起氣來。

隻見陳市景雙腿輕輕前一蹬,身體早已飛出後方四,五米遠,等到三人的刀落地時,陳市景早已遠離,哪裏還砍得到。

三人見此,個個臉色漲紅,其中一個高個走出大怒道:“狗賊,定你會千變萬化之術,我也一定會讓你奶奶的好看!”

陳市景輕輕“哼”了一聲,說道:“你們硬要如此,我也隻好相陪了!”

霎時間,見陳市景雙手伸出五爪,這手指的長度竟讓三人大驚,驚歎之餘,聽到:

“看爪!”

話音剛落,爪竟已到三人麵前。

三人雖立馬提刀來擋,但終歸還是晚了。

隻見其中一人提刀速慢,眼見刀已提不上來,隻能用手擋罷,頓時伸出雙手,手掌位與陳市景爪相對。

“哢嚓”一聲之後,隻見地上躺著一人,他麵部表情極力扭曲,左手緊緊抓住流血不止的右手。

登時狂滾不停,嘴裏不停發出極其痛苦的呻吟之聲:“啊~啊呀~呃啊!”

同伴兩人見其如此痛苦,心中更是升起不忿之意。

忽見這兩人速提大刀,一人在左,其另一人則在右,霎時間一齊朝陳市景頸位砍去。

陳市景這“石爪之功”豈是白練,隻見他雙手快速向身體兩邊展開,同時嘴中大喊一聲:

“啊!”

忽聽得“哐當”一聲,兩把大刀竟從中斷裂,掉落在地。

二人這時也管不得什麼那麼多了,揮拳就朝著陳市景麵門打去。

可這陳市景豈是這番容易被擊中的?

隻見他雙手忽伸向其中一人的雙肩,那人見此便想扭頭轉身躲招,可終究還是晚了,他雙肩被陳市景牢牢抓住,雙手十指已然抓破肩上的麻布,每指都插入了肩骨外的血肉之中。

隻看那人滿臉血汗,雙眼通紅,麵部露出痛苦扭曲的表情來,可是竟一直忍著不發出一點聲響。

陳市景此時忽運氣雙手用力一撐,原本忍住的那人再也忍將不住,發出“啊!”的剛毅又痛苦之聲,“噗通”一聲被按將在地。

陳市景此刻已然將手肘位撐至另一人的麵門位置,於是雙腳用力向上一縱,待的雙腳大約到他麵門位置時,忽時用力向後一蹬。

隻聽得“砰!”地一聲,竟將那人蹬出一丈多遠,撞到後方的鬆樹之下,這撞擊力道竟大得讓鬆樹一震,把前幾日的積雪都一同搖了下來,掉落到那人的身體之上。

再看那人時,隻見那人腦漿從天靈蓋位迸裂而出,雙眼下垂似要脫落,口中不斷流出冒著熱氣的鮮紅色血漿,隻看血漿流過下巴,流過胸前,流過垂在雪地之中的雙手,最終流向了雪地之中,這熱血竟將三天的積雪給融出了一個小坑窪來,周圍的雪也被染成了鮮紅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