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二十歲生日
日誌
9月6日 從小到大第一次離開生我養我的小山村,尚未從林中的摩天在廈和如梭的車流帶來的眩暈中清醒,我和父親已拎著沉重的行裏來到寫有"305"的宿舍門前。打開門,八人寢室裏已有四個床鋪得整整齊齊,兩個陌生的女孩正輕輕地說著話。當我的眼光勤務員到那綿寫有我姓名的床位時,我驀地驚醒——這就是將件我四年大學生涯的"家"。 忙碌了一天,回到這個擁擠而又陌生的房間時,床位已滿了,不願意這麼快就背叛已經用了近二十年的家鄉話,我沒有用僅在電視裏聽到的普通話與她們進行交流一句話也沒有說,我爬上那塊屬於我自己的領地,很快就疲倦地進入了夢鄉。傾刻近在咫尺。 9月8日
或許是刻意的吧,幾天來,大家都沒有摘下床前寫有自己名字的標簽,似乎大腦一時間還無法容納下七個陡然出現的新名字。常常出現這樣的情況:往往想叫住室友時得先衝到她的床前看一下她的名字。終於,我"忍無可忍",乖室友都不在的時候偷偷摘下了標簽。等大家回來,我倚門大呼:"各族同胞,簽於我們名字意義深遠較難理解記憶,我給各位每人一
個方便適用而又優雅的小名,歡迎大家使用!" 代號公布後,寢室裏展開了激烈的辯論,特別是對我所謂的"優雅"進行了猛烈的評擊。終於,一刻鍾後八個簡潔優雅的代稱誕生了。 9月13日 殘酷的軍訓絲毫不理會我們的哀鳴仍如火如荼的進行著。拔軍姿時,同學間流傳著一句順口溜——"幸福就是一杯水,或是伸伸胳膊踢踢腿。"其實,最幸福的時刻是每天吃飯時間了,全寢人個個浩浩蕩蕩殺向食堂圍成一桌,每人買一道菜,就能讓大家共享八道了,再加上各自從家鄉帶來的特色小吃,以及各種腔調的普通話和不時溜出來的一兩句方言,大家常常笑做一團,"軍訓"的痛苦也被暫時拋到了腦後。 一位大三的老鄉在跟我們吃了一頓飯後對我說:"真羨慕你們寢室能高高興興的在一塊兒吃飯,我們寢室以前也是這樣兒的,可後來..不知道你們以後氣怎麼樣"?不明白為什麼,聽了她的話以後,我突然有些惶惶然。 9月20日 大學校裏充斥的功利和淡薄的人情味兒是令我恐懼不已的東西,然而,空氣中的寬大種味道並不會因為我的恐懼而停滯不前,正如前些天心底的忐忑不安,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其實,矛盾的種子早在那天的收衣服事件和每日的衛生打掃中悄悄滋生了,而寢室調整之後的壁櫃事件導致了這一矛盾的徹底爆發。雖然一切似乎都進行曲的悄無聲息,但敏感的我還是覺察到了這一切。 寢室調整後,新宿舍的壁櫃隻有六個,這就意味必須有兩個人放棄壁櫃的使用權。然而先來的同學未經大家同意,近水樓台先得月,行李一搬上來,馬上黑將軍把門——一人占了一個壁櫃。結果,寢室長夏子和小雨隻得自動放棄,但室友們對她倆平時的先人後己和熱心助人似乎無動於衷。同學們的冷漠和自私如一盤冷水一樣澆到她們身上,接下來的日子,她們似乎也有些心灰意冷,不願跟大家相處,寢室氣溫陡然下降。 9月21日 今天的我不知道麵對這一切該如何解決,但我相信,沒有矛盾的寢室是沒有的,但我還是希望大家在沒有進入社會這個大染缸之前,能夠少些爭奪,多一些寬容和理解。
孤鴻
詩歌孩子: 這是個詩的王國,我又是詩歌的後代,解開詩的謎團,本是我的家事。可直視水的悲涼、火的激情的,當它們迭加一身時,我柔弱的雙肩開始震顫,又何以找到那收割的鐮刀呢?這無援的孤苦何時是個盡頭!更何況,今天的麵包再不向詩人的饑餓微笑,詩人的牛奶隻是想象中的一個玩笑。所以,原諒我吧,我將棄絕詩歌,就象我棄絕今夜的月亮和星星,要趕在明天早上麵對太陽。不過,星星、月亮呀,你們要回答一個問題,全當是對孤獨的賞賜,既然,你們給了我詩人一樣的幻覺大腦,那就讓它最後一次派上用場,我要問一問阮籍,那個第一個發現人在生命本質意義上是孤獨的詩人,問問他,為什麼司馬氏的千壇酒灌不醉你的狂詩,你要說出這樣使人絕望的話?阮籍,你是不是能夠回答,在這棄絕的夜空?
幻覺(1): “孤鴻號外野,翔鳥鳴北林。徘徊河所見,優思獨傷心。”已聽到你那孤單柔弱的聲音,大可不必如此地棄絕,要知道清醒地孤獨,會使你感到站立的姿勢,會使你覺的自我的存 在。而“自我”一天不去,孤獨就永遠跟著他。 孩子:這就是你的回答?月色如水、寒風拂衣,孤鴻悲鳴、宿鳥驚飛..,達就是你在冷漠中徘徊、尋找的原因嗎?既然,孤獨如此絕對,你的回答豈不是自欺欺人? 阮籍:(狂笑而下) 孩子:你不必如此狂傲,過了今夜,你的一切我都不會知道。更何況有人你還狂,那個“狂歌五柳前”的人。此刻,我正需要他的酒,他的劍,還有,我要問問去天姥山的路途。那麼,請你出現在今夜的星空中吧,為了這個靈魂中即將逝去的貞潔和虔誠而出現吧! 幻覺(2) “花間一壺灑,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青春的柔弱正在你的懷裏跳下,所以,你不能安享你的孤獨。可沒了孤獨,你與這酒、這杯,以及這明月,有什麼相幹。我把這杯酒給你,這千年詩歌所釀的盈盈美酒,會使你在千年的詩歌裏任意遨遊。要知道那些附庸風雅的妓女、膘客要喝它時,酒,變成了千條萬條的瞌睡蟲。幸運的孩子,你即將喝下它。 孩子:我可不可以要你的劍呢? 李白:好的。不過,劍的寒光就是那詩中的理想。它所劈開的道路,正是詩歌在落日的光芒中的燦爛輝煌..(李白下) 孩子:(麵對酒,手持劍) 我把影子丟了,月亮的眼睛一眨一眨,它不是我的朋友,我請不動它。所以,我別逼我喝,我一個人承受不了這杯液體的重車。那麼,請你放過我這微落的生命呢,你可知道你已害死了許多高貴的生命。饒恕過我,我會祈禱,祝你萬年興盛。 (背對酒,持劍)哈..(無奈狀的苦笑),劍啊,閃著寒光的你,可知道,就在我把你接過的一刹時,你就已經上當,你就要背叛你的理想。而這些,就是你那個朋友,酒,這千年文化的酒所教給我的騙術,唯獨你何以就不知道兵不厭詐呢?你就就暗暗地藏在我的腋下吧,用你的寒光、你的鋒利,隨時割斷那杯酒的誘惑,好吧!(暗自語)也許,你還將割斷我的喉嚨。 幻覺(3) 辛棄疾:拿劍的,豈可說出這樣沒心沒肺的話,那麼,劍會在忠誠麵前,永遠選擇詩歌,而不是你,它人割下你那隨意的、幼稚的手臂,揮舞起高蹈的理想。也隻有這樣的理想,才能磨礪出劍的鋒芒,聞雞起舞、矢誌不渝。可曾聽過我的詩詞?我吟頌一段,聽聽劍的激揚、劍的澎湃,還有劍的忠誠。“醉裏挑燈著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裏分麾下炙,五十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辛棄疾下) 孩子:(突然猛烈地,把劍向幕後扔去) 去你的吧,這可惡的劍,轉眼間你就用你的忠誠背叛了我。你不用再假惶惶的了,去找你的稼軒先生吧,找你的詩歌去吧。這樣,我也不用提心吊膽地想著,你會隨時割斷我的喉嚨。我隻願今夜的棄絕快樂地過,明天早上,我會看到那世俗的春暖花開。是的,太陽都肯把陽光分給紜紜眾生的世俗,為什麼我要拒絕呢?去你的詩歌,去你的理想吧! (驀然回想)
也許,也許“活著還是死去”已隻成了我一個人的問題。我將活著,做物質的囚徒,做精神的屍肉?不,不,不會的。哦,我不要想這些地獄中的問題,我要去找那個草原上的瘦
哥哥,他會背起黑夜,他會給我通向天堂的天梯。 幻覺(4) 海子:目擊眾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 遠在遠方的風比遠方更遠 我的琴聲嗚咽淚水全無 我把這遠方的風歸還草原 一個叫木頭一個叫馬尾 我的琴聲嗚咽淚水全無 遠方隻有在死亡中凝聚野花一片 明月如鏡高懸草原映照千年歲月 我的琴聲嗚咽,睛水全無 隻身打駝過草原。 語外音:1989年3月26日,著名詩人海子在山海關臥軌自殺。 那天清晨,陽光燦爛,草原上野花一片.. 孩子:為什麼?,為什麼你那麼輕而易舉地割舍了往昔,選擇了新途。那通往天堂的天梯早已著火了嗎?難道你真的找到了黑夜的眼睛?而又為什麼,我還沒看到光明,眼前又是一片黑暗?黑夜,那草原的女兒,還會聚集在蒙古色地,我又將用什麼引來光亮,去辨認她的麵容光?寒光?我的劍!我那可愛、善良的劍呢(揚劍)?忠誠的劍,請願我的不敬,在我手中,你的委屈將重新變為你的鋒利,割斷我的喉嚨!不,不,我不能這樣。這曆曆的寒光,將是我辨別赤夜的希望。受傷的劍呀,如果你有血液,那血液會釀成血海深仇,那仇恨會更加你的寒氣,增加你的光芒和鋒利。而此刻我正需要你的寒光,需要你照亮前路,照亮那詩歌的草原。而不是要你割斷那杯酒的誘惑。 那杯酒呢?(轉身麵對酒) 酒啊,謝謝你的忠誠! 對我這世俗的胃口,我將是最好的毒藥! 喝下你,從此我把生命給你 (喝下酒)。
寬容乃生命之所需
學寫作那段,整日把自己鎖在一方孤獨的境地,深深埋入醉生夢死的狀態。一篇無論構思組材還是語言什麼的,自以為得意忘形的佳作,但塗至"中班車"時,便自覺或不自覺地"堵車"了。往往這情景時,我都恨恨捫心自問:我真的窩囊麼?我霎時便有天塌地陷般的猝然。可轉念一想,"作家"怎這般輕易?念及此,我破天荒對自己理解、寬容了。
寬容乃生命之所需。紛攘生活中,失意與無奈總是與我們結伴而行。譬如說,自己待朋友患難與共、肝膽相照,而換來的,不是當場遭人白眼,便是背地裏被其指指戳戳;廢寢忘食馬不停蹄地幹著自己的工作,卻還要受領導或同事的冷嘲熱諷,尷尬難堪;所作所為對家人幾乎問心無愧,但還要吃那麼多嘮叨、懷疑及討厭..現實生活裏,失意與無奈是一對胞生兄弟,它們把我們驅逐到沙漠弋壁,驅逐到傷心甚至絕望的懸崖上。此刻,我們大可不必與自己格格不入。千萬要緊的是,我們隻有化險惡為永不止息的動力,從而招搖生命不朽的憧憬。雖然,我們會在苦難中泡出憔悴容顏,但這,不失為人生一方至高的境界、一份絕美
的情愫及一種豁達的精神。寬容自己,你便發現,其實,人生沒有失敗,世界依舊是豔陽璀璨呀!
二十周年
一彎新月緩緩地在樹梢上浮動,時而沒入淡淡的雲層,透出絲絲黯淡、朦朧,街上,晚風瑟瑟地拂動落地的枯葉,沙沙作響,整個世界完全讓一分冷清占據著。 現在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讓我再仔細看看那上麵是不是寫著"長安"兩個字,於是我迅速地拿出了鑰匙,果然與這則"尋物啟事"上說的一模一樣,難道這個鑰匙就是106宿舍某位同學丟的?可是106宿舍是女生宿舍呀!我怎麼給她呢我怎麼好意思去叫別人,都長這麼大了,自己還不敢輕易與某一個女孩子接近過,也不敢在任何女孩子麵前說過一兩句話,似乎一見到女孩子,就臉紅,心跳,說起話來就語無倫次了,那種難堪的局麵好讓人笑話的呀。頓時,我的思緒一片混亂:是不是幹脆把它丟了算了,也省得有那麼多的麻煩事;這時在我幼小的心靈中,似乎有一種無形的語言在督促我一定不要那樣做,如果我把它丟了萬一別人沒有再次拾到的話,它的主人一定會更加著急的,最後我還是決定把這個鑰匙交給她。但是我該怎樣給她呢?我是去外麵打電話,還是回宿舍打電話呢?如果我在宿舍打電話,讓室友們知道我是給女生打電話,那我就慘了,這件事情一定會鬧得"滿校園風雨'的。最終我還是決定去校外打電話,因為我永遠相信,我的心永遠是那麼純潔與高深,為了適應社會,為了能在市場經濟上扮演一個合格的角色,我要用知識來武裝自己,完善自己,所以我都在時時提醒自己不要越過那一道鴻溝,永遠不要過早地走入那一個本不應該屬於自己的感情世界裏去..隨著幾聲撥號聲,我撥通了106宿舍的電話。"請問這是106宿舍嗎? "我小心冀翼地問道,也生怕自己說錯了什麼話似的。 "是的,請問你找誰?"電話裏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 "聽說你們宿舍有人丟了鑰匙,恰巧我撿到一把類似的鑰匙,不知是你們誰丟失的?"我再次小心翼翼地問道。"啊,太好了,就是我丟了鑰匙,真的好謝謝你!"女孩子開心地說道,從她的笑聲中,我似乎感覺到她已經從地上跳了起來,當然我也為自己終於能找到那個鑰匙的失主而高興,總算為那個鑰匙喘了一口氣,自然心中感到無比地快樂與欣慰。 "請問你是哪個宿舍的,你叫什麼名字?"女孩問道。"我是20l宿舍的,至於我叫什麼名字,你就不多問了,你到宿舍大門口來一下吧,我把它交給你,怎麼樣?"隨著女孩"喂"的一聲,我便掛了電話,總算從緊張中解脫出來了,這可是我第一次與女孩子說這麼久的話,也是我平生第一次約一個女孩,此時,我的心跳得特別地厲害。當我來到宿舍大門口的時候,我突然記起了剛才沒有在電話中告訴她我穿著什麼衣服,這讓我怎麼認識她呢?頓時我感到一片茫然,麵對眼前的這幾個女孩子,我東瞧瞧,西瞧瞧,似乎總是找不到什麼感覺。突然之間,我發現在宿舍門口的另一個角落旁站著的一個女孩子,特別引起了我的注意,隻見她穿著一件花格子毛線衣,穿著一條藍色的牛仔褲,一頭烏黑的頭發,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那張臉笑得那麼自然,那麼燦爛,那麼天真,那麼可愛..我偷偷地打量了她幾眼,似乎也發現她在等人,那雙眼睛不時地朝我這邊望來。她是不是等鑰匙的那個女孩呢?抱著一絲猜想,也許是被眼前的這個女孩所吸引吧,她那在風中飄動的頭發,楚楚動人的美貌此時確實打動了我的心,於是,我便大膽地走了過去。"請問這位同學,你是不是在等一個人?"我輕聲地問道。 "是的。"女孩子急切答道,從她的眼神中,我也發覺她隻是迫切地想見到她那把已經丟了好幾天的鑰匙,但無奈之中臉上也充滿了幾絲害羞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