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簌簌地下著。
屋裏的紅燭明明滅滅,傅文鈺驚恐地縮在床邊,她的懷裏,緊緊抱著一個小小的嬰兒。
她的臉色蒼白,懇求的聲音,似乎還抵不過外麵的雨聲:“這孩子和我一樣聽話的,必不是他害死你的兒子的……”
傅文牡高昂著她美麗的額頭,冷冷道:“是與不是,那是欽天監說了算的,他和你一樣,都是害人的賤命,要不是他的命格克人,我的九皇子怎麼會夭折,如今皇上仁慈,不過要他一命還一命,隻賜你去冷宮,並未賜死,已經是你的福分了。”
皇上二字觸動了傅文鈺的心弦。她的眼裏閃出一道亮光:“皇上一定不會同意你這麼做的,皇上雖不寵愛我,可八皇子也是他的親兒子……”
傅文牡陰陰一笑:“七妹,你還是這麼傻,皇上已經知道了你和李琮的私情,又怎麼會相信這孩子是他親生的呢?”
文鈺隻覺得天地都已變色,是非黑白已經混淆不清,她跌坐在一旁,喃喃道:“可明明,和李琮有私情的人是大姐你,我……我還千方百計地幫你倆掩飾!”
傅文牡的侍女錦繡早已趁她失神的當兒,將孩子一把搶了過來。遞到了文牡手中。那孩子似是早已被嚇呆,一雙眼睛隻是怔怔地望著,卻並不敢哭鬧。
傅文牡嫌棄地看了兩眼:“果然是什麼樣的娘,就有什麼樣的種,一家人都是癡傻愚笨。”
文鈺聽著,仿佛渾身的魂魄都已不在。
她並不傻,完全明白當皇帝疑心自己兒子並非親生時,自己一家人的處境,她,她的親娘王氏,已經這個還不到一周歲的嬰兒,她自己連同自己最親的人,都已經是死路一條。
她那麼怯弱,那麼委曲求全,而辛辛苦苦換來的,竟是如今的慘狀嗎?傅文鈺用盡渾身最後一絲理智,喊叫道:“琮哥哥,他不會這般承認陷害我的,他說過,他當我是親妹子,即使所有人都拋棄我,他也會護我周全的。”
回想起自己,幼年時愛慕李琮,曆盡千辛萬苦才定了婚約,可傅文牡一封訴苦的書信傳到傅府,傅文鈺身為庶女,為了親娘能夠在傅府安然活下去,便順從地嫁給了姐夫安王。隻為能給久不懷孕的傅文牡固寵。安王繼位為帝後,卻並沒有按規矩立傅文牡為皇後,所以傅文鈺不得不一邊懷著身孕,一邊在姐姐的指使下,和新皇後鬥智鬥勇,導致腹中孩兒早產不說,還背上了一個惡毒善妒的名聲,所以即使後來誕下了皇子,也不過隻得一個小小的嬪位而已。
而傅文牡呢,她一直是知書達理且溫柔和順的,在王府時,她貴為正妃,卻從不恃寵而驕,待其他妃子和親姐妹一般。待到安王做了皇帝,她又為大局著想,退位讓賢,將皇後之位讓給了南邊齊國和親的公主魯明珠。想是老天憐憫她的仁德,在和安王大婚八年後,她終於懷孕產子,生了皇九子永慶。
皇帝此時已經有四位皇子,卻因了對傅文牡的喜愛而欣喜若狂。下書稱:“朕之第一子。”並且大赦天下,想要立其為太子的心思昭然若揭。
這本來都不關她傅文鈺的事兒的。她從小都被嫡母教導,自己身為妾生的小小庶女,這一生的命運,都隻是為了給姐姐鋪路的。她想著如今路已鋪好,自己隻要能和兒子永林安然度過這一生,便心滿意足了。
誰知,誰知皇九子永慶,竟然不到半歲,就暴斃了。這傅文牡驚怒之下,求了欽天監來算,竟說是因了皇八子永林命格克人,才使得永慶天不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