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實話
引言:我和曉霞從醫院出來的時候,有雨從天空飛落,冰冷的雨點打在臉上,我不禁哆嗦了一下,急忙撐開傘,遮住臉色蒼白的曉霞。
融化
我和曉霞從醫院出來的時候,有雨從天空飛落,冰冷的雨點打在臉上,我不禁哆嗦了一下,急忙撐開傘,遮住臉色蒼白的曉霞。 曉霞是我同舍的好友,自進大學以來,因有打籃球的同好,球場上默契的配合,使我倆漸而成了親密的朋友,到大三之時,我們的友情愈發深厚了。 然而,厄運卻無情地降臨到曉霞身上。 一場激烈的比賽中,曉霞摔倒了,膝蓋嚴重受傷。原想不會有多大問題,休息幾個月也就可好——運動受傷於我們是司空見慣之事。可曉霞的傷許久都不見痊愈,且疼痛一天勝似一天,不得不到醫院做全麵檢查,這一查竟查出了癌症——晚期骨癌。 這結果震撼了曉霞以及大家。但是,曉霞卻堅持在學校學習,利用課間再去做治療,家人扭不過她,隻好答應了。 曉霞仍是像往日一般和大家一起讀書,但每天要去醫院,她的疼痛並不見好轉,且一天天厲害起來。 這次曉霞作了化療,出來時,她母親讓她下午別去上課了,但她沒有聽從母親的話,而是跟我回學校。我將傘往曉霞那邊挪了挪,生怕刺骨的雨淋著她。此時正逢冬季,寒風颼颼地直往袖管裏灌。我伸出胳臂緊緊摟住曉霞,怕虛弱的她抵擋不住冷風的吹襲。行道樹的葉子早已落得精光,光禿禿的樹枝濕漉漉地伸延在蒼涼的空中,像生命垂危的老人,散發著令人窒息的死氣。花園中有一棵老藤蘿的杆不知被誰殘忍地砍了一刀,幾乎斷去,連著的一丁點皮莖在風中搖擺著,仿佛稍不小心便會徹底斷裂,我的心傷痛起來…… 多次化療後,曉霞的頭發開始脫落,她自己買了一頂漂亮的紅帽子,在鏡前認真地戴起,蒼白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那樣子真叫人酸楚難耐。
曉霞更加虛弱了,不得不住進醫院。我到醫院看她,她正捧著一本書在讀,見我時,眼淚流了下來,她說:我不想死去,活著多好。聽著這話,再看著她那年輕的臉,我的心碎了,
我咒罵起醫生來,咒罵起醫療的落後來,咒罵起老天的殘忍來…… 然而,誰也無法阻擋曉霞生命的消逝,就在冬天即將結束的時候,曉霞走了,走得那麼安靜,戴著那頂小紅帽,嘴角留著一抹微笑。 我的心從此掉進了洞黑的深淵。 寒假很快到了,臨回家的時候,我將籃球鎖進宿舍的壁櫥,發誓永遠不再碰這該死的東西。回家的路上,我感受不到初春的氣息,那些飛著的小鳥,以往是我最喜愛的精靈,而如今在我眼裏都變成了鳴噪的烏鴉,橫七豎八地飛在蕭寂的空中,它們的叫聲令我無比煩躁,我想把它們從天上抓下來,再摔成肉泥;路邊鮮豔奪目的各色花兒,發出刺眼的光彩,使人睜不開眼睛,我狠狠地踢了過去,有幾朵無辜的花兒被我踢斷了脖頸,可憐巴巴地耷拉下去,若得過路的老太用異樣而憤怒的眼光瞪視著我;太陽竟是那樣的殘暴,發出黑色的光,猙獰地遊走在高處,我抬頭看它時,隻覺得有一股令人無法喘息的躁悶,從頭頂直壓下來…… 回到家中,我聽不到家人的歡笑,品不出家宴上美食的滋味,看不到晚會上精彩的節目。我把自己成天地鎖在臥房裏,一任那憂傷將我漫無邊際地纏繞起來。曉霞安靜地走了,可她給我留下的無限傷心以及第一次真切感受死亡的鬱悶,卻讓我無法排解。 我在房裏悶了整個下午,晚飯也不吃,家人也不敢叫我。傍晚時分,天色漸暗,我也懶得開燈,隨手將電視打開,整個人地蜷縮在沙發裏,在嘈雜的廣告聲中漸漸睡著了。夢裏我清晰地看到曉霞憔悴的臉上流著淚對我說:我不想死去。可是有一個凶惡的人卻拉著她逐漸遠去,我急忙衝上前去,想抓住曉霞,可總也抓不住。我絕望地使勁地抓著,然而卻一點氣力都使不出來。這時,那個凶惡的人突然轉過頭來,睜著那空洞的眼睛吼道:你投降吧,否則連你一起帶走!! 一身的冷汗,我從噩夢中驚醒,睜眼一瞧,電視裏也正有一個胡子般的男人凶神惡煞地叫著:你投降吧!——夢中的聲音是從這裏來的。 你投降吧,投降就不殺你,那凶神便又吃人樣地嚎叫著,一個年齡與我相似的女孩站在一架寒氣逼人的鍘刀旁邊,臉上沒有絲毫的畏懼。 這時我想起來了,童年的時候,幾個小夥伴玩過這個遊戲,我扮演的就是這個女孩。記得那時沒有人願意演那凶神的角色,好容易逮到一憨直的男孩,百般威脅後,他終於同意了,結果他居然演得很逼真,在那童稚的年齡裏,我幼小的心靈已經感受過了那女孩的勇敢。 電視裏,鍘刀落下去了,殷殷的血流紅了屏幕,我仿佛已經聽到鍘刀劃過骨肉時發出的“吱吱吱”的聲音,我的毫毛了悚起來,可女孩在麵對死亡的那一刻卻沒有絲毫的退縮,始終微笑著,眼神炯炯。看著她那年輕的臉,我的心激烈地跳動起來——我感到了自己的卑微。這時,那紅紅的血,好似已經注入了我的軀體,給了我新的活氣。 打開房門出去時,家人已睡下了,到廚房裏熱了碗飯,我大口地吃起來,有一股鹹的淚流進嘴裏,這淚是為電視裏的女孩流的,有愧疚,有感動,有崇敬。 回到學校,我仿佛大病初愈的人,呼吸著春天溫馨的空氣,心情釋然了很多。我又將那被打進壁櫥的籃球找出來,再次奔跑在球場上。偶爾又會再鬱悶起來的時候,腦海裏就會浮現出電視裏女孩那張年輕而英勇的臉,這又讓我重新找回了鮮活的感覺。 轉眼,曉霞離我而去已兩個多月,清明節這天,我來到墓地祭奠她。墓地周圍是漫山遍野的桃樹,暮春時節,桃花已紛紛謝落,風一吹,那粉紅色的桃花飄飄揚揚彌散在山穀中,像下著玫瑰色的春雨,十分的繽紛奪目。我分明看見,在這縹緲而緋紅的花雨中,那女孩正牽緊了戴著紅帽子的曉霞,她們漸漸地飄向了山的那邊,年輕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山的那邊有太陽正當燦爛…… 晶瑩的淚光中,我望見她們的身影慢慢地融化了,融化在那如汪洋般的粉紅色的雲霞中……
激動
王惠一直懷疑自己的丈夫李軍有外遇,但是直到現在為止,她的猜測始終沒有得到過驗證。 她和李軍是大學裏的同學。那時的李軍相貌英俊,才華橫溢,而且還擔任著學生會的宣傳部長,因而自然少不了女孩子們的追捧。讓王惠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麼多漂亮而優秀的女孩子,費盡心思都沒有追到李軍,為什麼卻讓各方麵都平平的她,輕而易舉地給弄到手了呢? 畢業後,李軍分配到政府機關工作,憑著他出眾的才華和悟性,很快就從一個小辦事員,一路升到市府秘書處的副處長,讓許多人羨慕不已。而王惠進了一家三資企業,除了公司的待遇比較豐厚一些,一切都顯得很平淡,讓她覺得生活總像一杯白開水。 每當從鏡子裏看到臉上一天天爬滿了皺紋,而丈夫卻似乎越來越顯得魅力十足的時候,她就不由自主地懷疑他在外邊有女人。她從報紙上看到,有外遇的男人總是十分注意自己的衣著,經常以加班的借口很晚才回家,而且為了掩蓋自己有外遇的事實,有時還十分可疑地向妻子示好,等等。 王惠發現這些特征都能在丈夫身上找到,但她無論是去他單位突擊查訪,還是偷看他手機中的號碼和短信,都沒有發現丈夫有外遇的蛛絲馬跡。她所知道的好多事業成功的男人,都或多或少地傳出過緋聞,她的好姐妹劉米娜,幾年前就是因為丈夫的女下屬插足才離婚的,而比這些男人更出類拔萃、更有條件搞婚外戀的丈夫,怎麼會一直不受誘惑、守身如玉呢?她堅信做什麼事都謹小慎微的他,有了外遇也會是滴水不漏,肯定把包括她在內的所有的人都給瞞住了。 對丈夫的猜想使她寢食難安,也使她變得比以前更加敏感而多疑。隻要丈夫不在家,她就會浮想聯翩,滿腦子是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約會的情景。她常常半夜從夢中驚醒,看看丈夫究竟在不在床上;如果遇到他出差不在家,她會晚上不停地給他打電話。她甚至偽裝成別的女人給丈夫打電話,希望能從中探測到一點兒線索。有一天下班後,她特意繞道從他單位門口經過,正好看到丈夫和一個女人站在路邊說話,那女人打扮得花裏胡哨的,她一眼就看出那是個狐狸精。怒火中燒的她想都沒有想,就撲上去要和那女人拚命,如果不是丈夫防護得及時,她把那女人的臉抓爛是不成問題的。她現在滿腦子隻剩下一個念頭,就是想盡一切辦法來法驗證自己的猜測。 終於,王惠想出了一個絕妙的計策,請她的好姐妹劉米娜做臥底去勾引李軍,以便驗證丈夫到底有沒有花心。 當她把自己的計劃詳細地向劉米娜說明,並請求她看在多年好姐妹的份上,一定要想方設法幫她這個忙時,劉米娜笑得在床上打了幾個滾,“你讓我給他使美人計,就不怕我真的把李軍拉下水嗎?”王惠說:“我不怕,即使你真的把他拉下水了,那恰好說明他確實是花心的啊,我就會驗證我這些年來的猜測了。”劉米娜故作嚴肅狀地說:“真不怕啊?如果萬一弄假成真了,你可別怪我啊!”王惠親熱地摟著劉米娜的肩膀說:“你真心幫助我,我感激都來不及,怎麼還能怪你呢!”劉米娜眼睛滴溜溜轉了幾圈,終於答應了王惠,“既然這樣,那我也就豁出去幫你一把了,你就等消息吧!” 由於和王惠是好姐妹,劉米娜和李軍平時是很熟悉的,有時三個人還聚在一起吃飯,李軍作為成熟男人的魅力早已讓她傾慕不已。憑直覺,她認為素來謹言慎行的李軍,未必就是王惠所說的那種男人,但作為一個時常也感到寂寞的單身女人,玩一玩勾引男人的遊戲使她覺得很刺激,她從內心裏也想知道,天底下到底有沒有不花心的男人。
按照兩個人事先商量好的計策,劉米娜開始勾引李軍了,並且把每一步進展都如實地告
訴王惠。她先以一個十分熟悉的朋友的身份,匿名給李軍發了好幾次短信作為試探,李軍雖然不知道是誰發來的,但也禮貌性地回複了短信。之後她便以一個愛上他的女人的口氣,給他發言辭火辣辣的短信,這次李軍警惕了,追問她到底是誰,表明怎麼不會接受她的愛情。劉米娜說,我是一個你很熟悉的朋友,你可以不在乎我對你的感情,但你不能不為自己負責啊,作為一個事業如日中天的男人,你怎麼能一直和一個低俗不堪並且經常醋意大發的女人生活在一起呢?至少也得有一個紅顏知己為你分憂解愁啊!而我正是這樣一個能和你心心相印的女人。可能是劉米娜的這番話觸到李軍心中的痛處,慢慢地,李軍不再反感她了,有時還主動地發短信詢問她在忙什麼。於是,劉米娜報告王惠說,魚兒快上鉤了,但要完全釣住魚,還需要她再施展一下手段。王惠說,那你就趁熱打鐵,盡快地讓他顯出廬山真麵目,別讓他輕易給溜走了。也許是這個一直隱藏在暗處,卻又十分熟悉他的女人勾起了李軍的好奇心,也許是他心中的防線終於鬆動了,總之,在倆人通過短信交流了數月之後,李軍終於同意了劉米娜的邀請,約定周末在富有浪漫情調的菲菲酒吧見麵。劉米娜按約定,將他和李軍一起吃飯的事告訴了王惠。 一見到和自己約會的女人是竟然是劉米娜,李軍驚得差點跳起來,“怎麼會是你?”說著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劉米娜卻顯得十分自然,她上前輕輕地碰了碰李軍的胳膊,帶點兒撒嬌的口氣說:“怎麼就不能是我?”李軍努力掩蓋住心中的慌亂,喃喃地說:“真沒想到啊!”劉米娜問:“沒想到我會愛上你,還是沒想到你會赴我的約?”李軍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二者兼而有之吧。”兩個人邊吃邊聊,從以往相互留下的印象聊到現在彼此的感覺,從雙方的婚姻生活聊到感情的寄托,劉米娜使出一個成熟女人所具有的全部解數,來瓦解李軍心中最後的壁壘。在劉米娜如水的柔情與酒精的輪番衝擊下,李軍終於把持不住而繳械投降了。他不知道自己離開時,是如何把胳膊搭在劉米娜雪白的脖子上,稀裏糊塗地被她架出酒店的。 讓李軍和劉米娜都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們走出酒店的時候,王惠正躲在不遠處的樹叢中,睜大眼睛看到了幾年來她一直想親眼看到的一幕。她像一位高明的獵手,早已埋伏在酒店門口不遠處的陰影中,正等待著獵物進入早已布好的陷阱。她沒有怨恨劉米娜真的把他的丈夫拉下了水,而是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慶幸自己幾年來的猜測終於得到了驗證。
不解釋
王惠和李軍結婚三年了,兩個人恩恩愛愛,也算是幸福的一對兒了。王惠的一群好姐妹們,對他們甜甜美美的小日子很羨慕,總是問王惠:你們關係保持得那樣好,到底有什麼秘訣?給我們傳授一下,也好讓我們學習一下啊!王惠回答:沒有什麼秘訣,就是兩個人都能真誠相待,相互都說實話,不能欺騙對方。姐妹們一想,也是啊,真誠是夫妻間最起碼的要求,如果相互連一句實話都沒有,在一起過還有什麼意思呢!的確,王惠和李軍之所以處得這樣好,是因為他們早在戀愛時,王惠就曾向李軍提出過要求:無論何時何地,也不管是什麼事情,兩個人都要相互說實話,都不能向對方隱瞞什麼。這是他們確定戀愛關係的前提,也是結婚後雙方都必須遵守的基本準則,誰違反了這一條,都意味著對婚姻的戕害,都是對方不能容忍的。
他們說到做到。結婚三年來,兩個人在對方眼裏都是透明的,相互沒有什麼秘密。王惠知道李軍在和她戀愛之前,是有過一位女友的,而且兩個人已經相處了四年。就在兩個人要結婚時,那女孩在美國孤身一人的姨媽病危,希望她能到美國繼承遺產,並承諾為她辦理定居手續。女友一心想出國,而李軍死活不想出去,於是兩個人便分手了。如今李軍在政府顯要部門當處長,由於工作上的關係,平時總要和許多女性打交道,特別是麵對著好幾個年輕漂亮的女下屬,其中有一個還暗暗喜歡上了李軍。按約定,這些情況李軍都如實告訴了王惠,王惠自然也就不會計較,她知道丈夫既然能把這些都告訴她,就說明他心裏沒有什麼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