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到魔女殿內最重要的建築——昂天堂的門口,衝守衛的兩個青魔作了個鬼臉,一矮身,溜了進去。
他們隻是佯怒地揮了揮拳頭,便繼續瞪足了兩雙魔界最大的眼睛,直視夜間灰蒙蒙的前方。
他們絲毫沒有懷疑我這個擅闖魔族大會的人。
因為整個魔界都知道,我是魔女殿下最心愛的——奴從。
奴從,是自我開始的新的身份。
在魔女殿下自炎將手中挑出我時,我就成了魔界獨一無二的人物。
在生不如死的奴隸們看來,我的地位同一魔之下,萬魔之上的聃相一般尊貴;在魔界眾兵士眼中,我卻是個調皮搗蛋的頑童;而在將領以上貴族看來,我隻是魔女殿下的寵物罷了。
是的,我不是魔族,而是被魔族最瞧不起的人族。
雖然我有四分之一的魔族血統,但我明顯的人族特征仍然讓所有的人——包括我在內,都把我的出身看得無比低賤。
平時,我做的是類似仆役的工作,伺候我專屬的人。出門在外,傳令進言,也有耳目的作用,不需要聽從他人的指揮。雖然這與魔界貴族手下侍從的待遇差不多,但我是個奴隸,這並不因為我的主子是魔女殿下——世界最強者,而絲毫有所改變。
今天,我便利用身份之便,探聽到幾則流傳平民間的消息——人族的奴隸即使在魔界民間,也不被看作同等的生命,沒人會避諱一個類似豬狗的奴隸的。
“主人,主人!”我在門外輕聲的叫著。
主子的性子是極為溫和慈善的,雖然是魔族,卻有著精靈族一般奇異的聖潔感與親和力。在她身邊十餘年,我還未見她因為什麼事發太大的火氣。而今日,在魔族大會的廳口,卻聽到了我主拍案驚怒,甩袖離去的消息。
什麼事情會讓一向舉止大方文雅、處事泰然自若的我主這樣失態呢?
我想,在她身邊,一直全心揣摩她心意的我,大概知道答案……
“小哮,進來吧。”隔著厚實的房門,魔女殿下甜美的聲音卻仿佛在耳邊響起。
我早已經見怪不怪,對於世界上最偉大的魔法師,最強大的戰士,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呢?
我推門進去,低頭輕輕關上房門。
屋內黑暗一片,不是因為魔族崇拜黑暗的本性,而是因為魔女殿下喜歡在夜裏通過屋頂的天窗,認真的,毫無阻礙的觀賞外麵的天空,她常說,那裏的星星,是為大地萬物指引命運,才夜夜不辭辛勞的現身,所有的人,都不應該忽視這種恩惠。
視她如神的我,自然將這番話緊緊記在心頭。不論在何時何地,隻要有星星出現的夜裏,我就會來到沒有遮蔽物的地方,默默地凝視天空……
“你今天又和饜瘋鬧了吧?”
我臉一紅,把裂開的衣擺藏到身後,低聲道:“主人,小哮沒有貪玩,饜又換牙了,我幫它把舊牙磨碎喂給它……”
“是嗎?哦,它也快長大了……”
看著黑暗中那雙美麗幽深的紫眸,我的腦海不由浮現出她略帶憂傷的絕世容顏。
仿佛心中一痛,我張口道:“主人,我聽說,冰將很快就要造反了,難道聃相的勸說沒有起作用?”
她悠悠一歎,道:“如果有那麼簡單,他就不是魔界三巨頭之一了——他既然敢公開違背我的意願,又怎麼會害怕向來不服的聃相呢……這是魔界大事,你不用管的……”
我低著頭,知道這不是自己有資格多嘴的事情,而且,世界上還有什麼事情能夠難倒我的主子呢?她不開心的,是魔族人無法安享和平的心性。
如果不是她一手把持安撫魔界眾生,五百年來世界哪能如此安定?
憑借魔族傲視寰宇的強悍能力,若然有意,足可以顛倒乾坤,攪得世間不得安寧……
“主人,你看!”
我徒手一轉,平空抓來一朵粉中帶黃,散著幽幽薄暈的魔幽蘭。
雖然沒有真正魔族人夜視的本領,但時刻將主人放在心頭的自己,依然可以感受到她流露出的柔柔笑意。
我的小把戲雖然是跟那個自稱“第一魔術師”的人族學來的,但在這世界最有實力的魔法師麵前,隻能如孩子耍寶般可笑。
但我不在乎,是的,隻要能讓主子露出笑意,哪怕隻有一絲一毫,我都心滿意足了。
見主子有些反應,我立刻來了勁頭,耍了幾個誇張的動作,一扭身,魔幽蘭由一朵變成一大束。我將它們恭敬地獻給主子,她微微一笑,伸手接過。在碰觸魔幽蘭的一刹那,花束中心飄出無數亮點,繞著整個房間緩緩飄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