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還怎麼能息怒!”夏帝將賬冊重重砸到禦案上,“趙之敬好大的膽子,竟敢欺上瞞下玩弄朕!”
這下子夏帝也顧不上再讓夏侯璟查什麼趙大公子被殺一案了,而是想當然地將凶手和這個夜射賬冊的人聯係到了一起:“若不是拿到這本賬冊,朕還以為他是個勤勤懇懇的好官!”
夏侯璟嘴角不易察覺地一翹,露出一個嘲諷的弧度。
好官?好官會和康王混在一起?
盛怒之下,夏帝立即派胡公公去宣召三司,以此賬冊為證,對趙之敬連同江南官場貪墨之事進行嚴查,他戶部尚書的位子也被停職。
而就在趙之敬停職接受檢查的當天下午,程錦瑟一身縞素來到京兆府衙,敲響了立在衙門前的那座登聞鼓。
“民女程錦瑟,狀告戶部尚書趙之敬貪贓枉法,偽造通敵信件,陷害上官!”
民告官從古至今都是大新聞,更何況程錦瑟這些日子在出雲閣已經出盡了風頭,人人都知她是那風月勾欄裏的第一琴姬,卻無人知曉她曾經也是官家小姐,天之驕女。
原本趙之敬被查辦的消息還沒有傳得那麼快,可程錦瑟在京兆府衙前這麼一告一跪,立時就成了帝京裏的大新聞,趙之敬為官不法、縱容子女的事跡也陸續被百姓們揭了開來。
隻是那趙之敬如今是三司會審,京兆尹又哪裏敢自己接下這樁案子?連忙派人去向上麵彙報,層層報到了夏帝的禦案前。
程錦瑟雖然已經在齊王的幫助下恢複了平民身份,但她依舊算是罪臣之女。如今竟敢在京兆府衙告狀,必定是有相當大的把握才行。
夏帝也回憶起了從前戶部那位程尚書,依稀記得是個辦事勤懇、立身持正的老實人。可那年康王一係人證物證俱全,還有趙之敬站出來指證上官,一時間群情如沸,夏帝也是怒不可遏,無視了程尚書的自辯,將他全家男丁抄斬,女眷沒為官奴。
一想到自己一時不察就殺了一個好官毀了一個家族,夏帝現在的心情也相當糟糕,眉頭深深鎖起,抬手狠狠在眉心揉了幾下。
胡公公隻端上一盞靜心茶,便靜靜地侍立在一旁,不再言語。
他伺候了夏帝這麼多年,知道這位帝王雖然是馬上打的天下,卻並不信奉馬上治天下那一套,向來禮賢下士,廣納諫言。若是程尚書的案子當年真的是錯判的話,如今趙之敬貪墨的證據也被翻了出來,那程家勢必是要翻案的。
隻是這樣一來,夏帝就不得不承認自己當年做錯了,而對此案推波助瀾的康王一係,很可能要承受夏帝的遷怒,還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胡公公越想越覺得,夏侯璟選在這個時候拿出這個賬冊,背後必定大有深意。
***
趙之敬被押進天牢,程錦瑟上京兆府衙告狀的事飛快地傳遍了帝京的大街小巷,自然也傳進了公主府裏。
秦羽眉倒是一早就知道程錦瑟一心要為家人報仇,可她沒想到的是她居然會選擇這樣一種決然的方式。
難不成這是齊王出的主意?
可趙之敬為什麼會莫名其妙被查辦呢?秦羽眉百思不得其解,最終也隻能搖了搖頭。
說來說去,這朝堂之上也不過是你方唱罷我登場罷了,戶部尚書這個位子又空了出來,那幾派人馬定是又要搶上好一陣子。
給璿璣換了藥,秦羽眉又回到鶴羽樓,卻鬼使神差地打開了那個秦無憂留下的木盒,抽出一封信細細閱讀起來。
這是寫給江湖上玄元劍宗宗主墨沉的信,從信上看,秦無憂跟他的關係似乎很親近,言辭十分放鬆隨意。
更讓秦羽眉哭笑不得的是,秦無憂竟然在信末寫道:“交給你的東西一定要好生保管,等你家炎兒長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便讓他拿著它來公主府上提親吧。”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說秦無憂提的東西就是九州令牌?可為什麼九州令牌會變成玄元劍宗向自己提親的憑證?
所以說——她娘早在她尚在繈褓之時就給她訂下了一門娃娃親?
秦羽眉趕緊把信折好,發誓堅決不能讓夏侯璟發現了。
至於這婚約嘛,她是不會履行的,那邊估計也是打消了念頭吧,不然也不會整整十五年毫無音訊。
畢竟誰都知道,秦羽眉從前在公主府裏過的日子並不好,緊接著又被退婚被逼和親,而後又有那樣難堪的流言傳出來,哪個不知情的男人敢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