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已在你心中凝成最深的夢境,柔弱的翅膀如何飛越漫漫長夜?心中那冰封千年的積雪,怎能消融?
薛暖說我為你唱這首青春的歌,不是因為我要你記住我,而是記住我們曾一起走過的時光,曾一起努力過的青春。
在蒼白的歲月裏,譜寫著自己的曲子,做一個金黃的自己。
深深的我們淺淺的說,長長的路我們慢慢走。
薛暖一直都相信,當別人否定你,罵你是一個傻子,罵你窩囊的時候,最好低頭一笑而過,否則,就會陷入一場紛爭。所以,薛暖抱著這樣的一個想法,在別人的眼裏,傻子似的過了十六年。
薛暖從辦公室裏出來,腳步並沒有沉重,因為他已經習慣了,習慣了這個用分數把人分為三六九等的社會,也習慣了別人的冷眼相待,無論怎麼樣,總之他薛暖並不是一無是處,好歹,好歹他的數學還很好,至於好到什麼地步。大概就是這樣,他的數學成績在班上是第一名,在年級中也是第一名,至於更大的範圍,他不知道,他也不可能知道,因為沒有人告訴他。就比如剛才他的班主任所說:“薛暖,你這樣偏科是不行的,以後的學習之路還很長,如果長期這樣偏科,你的成績還是這樣穩站倒數,到最後吃虧的不是我,是你自己。老師說這麼多,也許你會覺得我很煩可是事實就是這樣。沒有人會說你笨,隻有你不夠努力,相信通過你的努力你可以更上一層樓的。最好,最好還是多想一些辦法提高你的成績吧。老師也說了很多次了,該怎麼做的確是你的事情。”
的確是他的事情,可是他也不想這樣的啊,什麼沒有人說他笨,他明明已經都快要無力承受那些話似刀劍的攻擊了,居然最後還暗說是自己不夠努力,這個世道,真的是。唉……
薛暖走到教室外麵的時候裏麵還很吵鬧,可是當他跨進教室的時候,頓時就安靜了。薛暖看了看眾人,低頭,走向自己的座位。
“喂喂!大家看啊!咱們班的倒數又拖我們的後腿了!而且還屢教不改,每次都扯我們班後腿,幹脆讓他轉學吧!好不好?同學們!”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人突然打破了這樣的沉靜,大聲說道。
薛暖聽此手一抖,伸出,用力握著,終於,他還是放下了他想揍人的拳頭,再忍忍吧,他這樣告訴自己。
薛暖的座位在最後一排的角落裏,因為他不想被人注意,也許這樣,可以少受一點傷害,心裏能夠好過一些。
“就是!薛暖!大家都說呢!你能不能不要這樣,每次我們大家說你的時候你都是一聲不吭,可是你好歹也應該明白成績的重要性啊!是,你的數學是好,是年級第一,可是你總成績那可是年級倒數第一啊!我們班好歹也是一個精英班,你這樣真是太丟我們的臉了!”
薛暖仍舊沒有說什麼,默默回到座位。
“好了!你們都別說了!現在是上課時間!他薛暖學不學是他的事情,況且依我看,他如果再不提高成績,他下學期就不會在我們班了!都不準說了誰再不遵守紀律我就記誰名!”班長終於發話,可他的話和他們那些人並沒有什麼兩樣,隻不過是說的更委婉了一些。
“渣子!薛暖你就是一個渣子!”那個被班長叫閉嘴的人又憤憤不平的大罵了一聲,被班長凶惡帶威脅的瞪了一眼之後,才乖乖的閉了嘴。
自習是麼?瞧不起他是麼?薛暖苦笑一聲,瞧不起就瞧不起吧,反正他也已經習慣了這樣。
反正他薛暖的這十六年的人生,一直都過的不平坦不是麼?他自己一個人孤單的走了十六年的孤獨,從小到大,他就沒有一個朋友,在他的記憶之中,隻有每天上不完的補習課,隻有每天都做不完的習題,可他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天知道,為什麼他這般努力還是這樣的一個破成績。然後他的媽媽終於忍受不了她有一個像是患有智障的兒子,盡管錢也花了不少,精力付出許多,可就是始終不見成績有什麼進步。況且薛暖的媽媽也對他的爸爸心灰意冷,於是,那段不完美的婚姻就這樣低調且華麗的結束了。薛暖不知道他的爸爸媽媽離婚的時候他有多大,薛暖隻記得當時他還很小很小,但是卻已經明白了自己很難再見到自己的媽媽。仿佛一夜之間就長大了,他學會了很多。他的爸爸每天早上很早出去,晚上八九點的時候下班回來,所以,至少薛暖已經學會了怎樣填飽自己的肚子。盡管他的廚藝不算完美,一雙小手總是把廚房搞的像戰場濃煙四起,可是,他沒有餓死。
沒有媽媽的孩子就像一根草,在這人世間一個人成長著。爸爸不管他,所以他總是在外麵受盡欺辱。大概是四五年級的時候,班上的幾個同學讓薛暖幫他們做數學作業,多達厚厚的幾本,薛暖抗議,可是在他反抗的時候,卻忍不住害怕的顫抖。所以在他轉身就走的時候,被那幾個同學踢倒在地,幾個人不知輕重的你一腳,我一腳,然而,薛暖此刻嘴裏發出的嗚咽聲,是他最無助的求救信號。不過,沒有人發現他,這已經是放學的時候了,學校裏靜的厲害,薛暖甚至都能夠聽到教室裏掛鍾的滴答聲。
那些還曆曆在目啊,當他帶著青紅的一張臉回到家的時候,爸爸也隻是大罵了一句:“真沒用!是男人就給我打回去!”
薛暖隻能一個人默默的退回自己的房間,一個人傻傻的望著窗外發呆,此刻他已經沒有更多的眼淚掉了,仿佛在什麼時候,他的眼淚就掉光了。
然後薛暖就和那幾個人有了恩怨,每天放學,如果薛暖走的不快一些的話,就會慘遭那幾個人的攻擊。終於有一天,那幾個人不分輕重的打的薛暖動彈不得,大家才終於慌亂了起來,一哄而散,跑的不見蹤影。
第二天薛暖的爸爸就來到了學校,給薛暖辦理了轉學證明,並且向那幾個孩子的家長索要了醫藥費,因為薛暖腳骨折了,躺在家裏半個月之久。
真好笑,不知道什麼時候最後一節課也已經結束,教室裏就隻剩薛暖一個人。薛暖已經習慣這樣了,不管是在補習班,還是在教室裏,總是他最後一個人離開,做完題了還要打掃教室,關門關窗,充當勞動委員外加安全委員。
薛暖總是這樣,一個人走在夕陽中,有時候也獨自走在沒有傘的雨中,那些走過的日子,都是他成長的印記。當他一個人蹲在牆角的時候,他希望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注意到,因為傷口總是要自己上藥撫平讓它結疤。隻有在最痛的時候,意識才是最清晰。
他的淚水被夕陽的餘暉照的有些斑駁,他已經努力了整整一年,每天都是熬到那麼很晚很晚才睡覺,可現在,仿佛他已經定格在了眾人說他的時間裏,無法自拔。他再也不想學習了,他不明白,為什麼每個人都看不到他的努力每個人都看不到他的長處,在這樣的迷途中,沒有人為他指明方向,隻能靠他自己摸摸索索,跌跌撞撞,遍體鱗傷。
終於,一個人披光而來,披著希望的戰袍而來。
他就是東方明。
一個中年男人,還算是健碩,戴著一副快要遮半張臉的黑框眼鏡,而他的最普通的平頭這樣的發型,在薛暖的眼裏,也仿佛變的不簡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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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請問……”薛暖抬頭,起身,看了一眼眼前大概三十左右的一個男人,回了一句:“我不知道,別問我。”說完薛暖就要走。
“可是同學,我還沒有問問題呢你怎麼知道你不知道呢?”東方明一臉奇怪的看著薛暖。薛暖聞言轉身,看著東方明,說道:“我說了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還有忘了說了大叔你還是先把你滿滿的胡茬解決一下吧,不要出來嚇人了。”說著薛暖轉了一個方向,開始狂奔。東方明還想說什麼,最後也隻不過是憋出了一句:“同學!其實我隻是想問你認識薛暖不!僅此而已!”可是早已沒有薛暖的影蹤。東方明歎了一口氣,準備打道回府。剛一轉身,便看見了薛暖。
而薛暖此刻正用一種打量的眼神看著東方明,說道:“你找薛暖做什麼?”
東方明看見薛暖去而又返,嘴角立馬就揚起了一個大大的弧度。
“同學,這麼說你是認識薛暖?”東方明欣喜的說道。
薛暖別頭,捂著鼻,他聞到了一股刺鼻的酒味,那酒味就是從東方明的身上傳出。
“怎麼了?我不認識。我隻是說說而已。”薛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喝酒的人,他討厭眼前的這個看起來邋裏邋遢,頹廢的男人。
“怎麼會呢?你怎麼會不認識呢?”東方明衝到薛暖的前麵,想扯住薛暖的袖子。
“你幹什麼!都說了我不認識!他有這麼大的名氣嗎?至於你揪著一個陌生人不放!”薛暖更是對眼前的這個男人無半分好感,可能是因為他今天心情非常糟糕。
“額……同學,我隻不過是問一下而已。”東方明滿臉不解,不明白眼前的這個男生為何如此生氣。而此時,他的酒也醒了大半。實際上,他真的是沒有喝多少酒。
“找薛暖是吧?這麼晚了你還能找到麼?你還是明天一大早就去他學校吧,說不定這樣就能找到的啊。”意識到自己剛才有些過分,薛暖換了一個口氣說道。
“同學,可能是我表達上有一些問題,所以才會讓你誤會,對此,比較抱歉。不過,我找薛暖是真的有事情,你要是知道還麻煩你告訴我,先謝謝了。”
東方明是一位聰明的數學老師,帶過的學生成績都挺不錯的,就是東方明學不會與人怎麼打交道。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就老是和別人待不在一塊兒,後來因為他教的學生成績太好,別的老師就嫉妒他,加之他自己人緣不好,所以他先是莫名其妙的被調走,然後再莫名其妙的丟掉了工作。而現在,為了養家糊口,他不得不出來奔波,他想用自己的實力來證明,他可以養活他的一家人。於是,他開了一家天才少年班,想獲取一些補課費,但是直到現在,沒有一個人進去,所以他就隻好一個人來找。找那些對數學有天分的人,培養他們,讓他們參加世界數學大賽,讓自己證明自己,讓自己臉上沾光。他找的第一個人,就是薛暖。因為他是市級第一名,他查過了,這樣的人,數學天分一定很好,加之培養,就一定能夠有出息。可是他沒有想到,找個人竟也是這般困難。
“我知道。因為我就是薛暖。”薛暖冷冷的開口,說實話的話,他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的名字的,不想讓別人知道有他這麼一個人存在。也許是因為根深蒂固的強大自卑心理,像樹藤一樣在他身上緊緊纏繞,怎麼也擺脫不開。可他又希望讓別人知道自己,知道自己是那麼努力,知道有薛暖這麼一個人。
東方明倒是極度鬱悶,不過,所有的抱怨都化為了一聲輕歎。他剛想說讓薛暖加入少年班的事情,還沒有開口,薛暖便說道:“大叔,為什麼你能夠知道我?或者說……找我是做什麼?”
東方明有些吃驚,看來數學天才就是不一樣,一下子就知道他是有事情找薛暖。廢話,這種事情連傻子也能夠看的出來好麼?
“這個……我還是說實話吧。是這樣的。我呢,是一名偉大的,光榮的人民教師。可是我的教師之路並不順坦,半年之前我丟掉了工作。可是我心高氣傲,不懂得求人,也不懂的人際關係,所以找工作到處碰壁。但是,我還有一大家子人要養啊!上有老下有小,我就是大家口中苦逼的八零後啊!所有……”
“所以我沒有空聽你嘮叨,你有什麼事情你就直說,我沒耐心。”薛暖說的可是實話,天地良心,他心情不好的時候,還能夠聽一個根本不認識的人說這麼多,已經算是一個奇跡。就好像是,太陽從西方升起,從東方落下,又從東方升起那樣。
薛暖是懶得站了,幹脆就坐到身後的台階上,灰塵很多,髒的不成樣子,可是薛暖一點兒也不介意。
“好吧,那我就直說。額……所以我就辦了一個少年班,想培養一些有數學天分的人,因為世界數學大賽還有一年就要到了,我希望那些有數學天分的人,能夠展示自己,能夠為自己的未來做一些事情。能夠讓自己不後悔。”難道不去參加數學大賽就會後悔麼
“你根本就不是這個意思吧?說什麼是讓別人展示自己,依我看啊,你就是想讓別人知道你,你想嶄露頭角吧?哦,還有,你開少年班也是要收費的吧?”
“的確是要收費。可是這件事情並不是完全為了我自己。這件事情我老婆也同意了,她說她相信我。我不想辜負她的信任,可是,可是少年班到現在還一個人都沒有……”東方明說著說著就停了,聲音越來越小。
“好了,我已經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不是想讓我參加少年班?”薛暖用手指扣著鞋上的土,他可不想在回家的時候又被他馴一頓。因為薛暖知道,他的爸爸隻是有一個潔癖的人,而且他的潔癖很奇怪,他隻要是覺得自己眼前,手裏拿著的,嘴裏吃的這些是髒的的話,他就會大發雷霆。對於這一切,薛暖再清楚不過了。
“哇塞太好了!的確是這樣的!你那麼有天賦,為什麼不好好的發展呢?我相信你可以的!”薛暖一驚,他說他相信自己是嗎?他沒有聽錯吧?這是他有史以來,第一次聽到有人可以這樣說呢!可是盡管心花怒放,但是不到十秒鍾,他的喜悅感便一掃而光。因為他想到了更多足以讓他頭痛不已的事情。比如說薛暖的爸爸是絕對不會同意他去少年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