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愛之雕像(1 / 3)

門前的梧桐樹下,一個老漢坐在板凳上,拉著胡琴“咿咿呀呀,”訴說著一個古老的故事,天空飄浮著黑色雲暮,連星星也寂寞。

木穀語托著下腮,神情專注地盯著老漢拉琴。寂靜的院落裏,隻有一棵百年梧桐,葉繁枝茂,隨著韻律偶爾落下幾片飛葉,翩躚若蝶舞。

在一個又一個落寞的夜晚,祖孫倆常常相對而坐,演繹一曲又一曲的悲歡離合,也許,在幾十年相依為命的日子裏,他們寂然而清苦,內心深處卻一反常態的樂觀、悲憫、純良。胡琴,仿佛是上代流傳下來的家中至寶似的,木穀語常常看到祖父,蒼老如枯丫的手不經意地撫過琴弦,抑或是想到了什麼,抑或喃喃低語,然後老淚縱橫。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這座百年大宅,經過後人的幾番修整,依然完好無損,富寓了江南建築玲瓏雅致的特點。座落於江南一個有名的小鎮,名叫“籬花鎮”。四麵環水,真可謂是“新燕呢喃雙飛夢,綠水青山饒人家,一枝獨秀並蒂開,久聞籬花香滿園。”

每當,初晨,第一道晨曦來臨的時刻,祖孫倆常常去附近的山頭,采茶葉。這方圓幾十畝山地,種植的皆是茶葉、鮮花、果樹。山裏的杜鵑花開一季,人間天堂又再幾回春?

懸立的崖壁上,木穀語對著成巒疊嶂綿延的山穀,大聲呼喊道:“爹,娘,穀語來看你們了!”

她陡然間,毫無預兆地,跪倒在地,倉惶失措地哭起來:“爹,娘親,你們聽到了嗎?”

每到春天的這個時節,她都會跑到山巒中最高的一處,去祭拜他們。她三歲那年,有一天,突染風寒,就連京城最好的大夫都向她的爹娘宣布了死訊。她的爹娘傷心欲絕,孩子還那麼小,卻回天乏術。這時,聽聞山崖的最高處,有一朵木蓮花,十年才開一次花,可以醫治百病。他們連夜趕去采摘,結果一去不回,祖父抱著一朵木蓮花踉踉蹌蹌地回來,神色哀慟,祖母就什麼都明白了,從此一病不起……

“是穀語不好,穀語的錯,爹,娘親,你們回來!”如果她每年的悼念能挽回她父母的性命,她寧願從此長跪不起,哪怕變成一尊雕像。

正在這時,突然來了一隻飛鷹,落在她的肩頭,發出一陣陣“呱呱”聲,好似在安慰她,不要沉浸在過去的傷痛中。

她摸摸它烏黑而齊整的羽毛,它漂亮而晶瑩的眼珠眨了又眨,她停止了哭泣,“小神鷹,你又來了?”

它又一陣陣“呱呱”聲,像是在應答她。

距離籬花鎮不遠的後山,有成片成片的花田。每到春意闌珊,景象勃然之際,總有大群小夥伴在花田裏追蝴蝶。

如若不是失去雙親的痛楚,木穀語的童年是幸福的。隻是每到杜鵑花開的季節,她的哀思便像種植在她心田未曾複萌的種子,開始生根發芽。那一段過往埋藏於心,一觸動,便如潮水般一發不可收拾。在她的潛意識裏,如果沒有當初父母舍身相救,也就沒有現在的她。有時候,成長也是一種煉獄。每熬過一個春季,內心便像看到每天西沉的夕陽又徒增一絲惆悵。所以穀語的內心是強大的。她常常這樣想,因為是家人的犧牲換來的生存價值,總是要讓人千倍珍惜,萬倍感激。

每當春末夏初的時節,她常常一個人坐在一片薰衣草花海裏,帶著祖父那把古舊的胡琴淺吟低唱。遠處,有大群大群的孩子在玩捉迷藏的遊戲,而她一個人談累了,就抱著胡琴躺在花叢中,仰望無邊無垠的天際,看著萬裏如雲,晴空碧日,心情也有短暫的開朗。在大多數人的印象中,木穀語是一個不會笑的姑娘,哪怕眉頭深鎖,神態拘謹,也依然掩飾不了她愁容滿麵的臉上,清似潭水的目光。

十八歲的她,出落得娉娉婷婷,端莊大方。清秀的臉膛,及腰的長發,在陽光下閃爍烏亮的光澤。哪怕穿著的是粗布麻衣,也依然遮掩不了她窈窕的身姿,靈逸的氣質。

木穀語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醒來在這樣一個富麗堂皇的宮殿裏?

原來,幾天前,她去山裏采草藥,不慎從崖壁上跌到穀底。一陣涼風吹來,她哆嗦了一下,她現在置身何處?

“你醒了?”不知道,從哪走出來一個身著華服的侍女,“快去通報公主,她醒了。”

“頭好痛,我是誰?我這是在哪裏?”木穀語捂著頭,疼痛感不斷襲擊她脆弱的神經,“為什麼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想不起來,就什麼也別想了。”身著粉色錦服的美麗夫人不知從哪冒出來。

“請問,你是?”木穀語努力在腦海裏搜索著此刻站在眼前的貴婦的影子。

“我是華心殿的蘭林公主。禦醫,給她看看,看傷到哪了?”

“是,公主。”

須臾過後。

“公主殿下,此女子從懸崖上掉下來,估計傷到了腦神經,導致暫時性的失憶症狀。”禦醫檢查一番後,啟稟蘭林公主。

“此言當真?”公主秀眉一挑,意有所指。

“奴才若所言虛假,甘願受罰。”

“好,下去吧。”

“是。”

蘭林公主想起那日,她在落日海濱唱歌,突然從天而降一位女子。幾百年前,有一位她們的祖先曾經因為救了一個凡間的王子,而與其相戀,最終因為王子移情別戀化成泡沫。從此,海裏的巫婆告誡她們的姐妹說,世間的業障皆是因為男子的負心,女子的癡情。而人魚是不能相戀的,除非他們能破了海枯石爛的魔咒。

而現在,上天賜給她一位美女,寓意何在?

木穀語整天被困在宮殿裏,煩悶至極,就想著到處去走走。

櫻花如雨,美麗如斯。她一個人踱步至一片櫻花林中,中間有一座水池,四周是鬱鬱蔥蔥的藤蘿。

木穀語走到這座城池邊,水上漂浮著櫻花花瓣,香味四溢。揚袖拊水,一汪清泉在掌心滴溜溜旋轉,於是,她一躍身,坐上沲沿。

正當,她細嫩的雙足在水中歡快地拍打著水花,不勝自喜時,突然,有樣東西在她纖足間摩挲了一下,陣陣細癢從小腿部傳到大腦的中樞神經,她定睛一看,一樣龐然大物浮現在水麵上,像是魚尾翻身一躍,怪物??她的心跳傾刻間仿佛停止了,頭腦混沌了一下,仿若被電擊似的失去知覺,“嗵”地一聲掉進水池。

等到她醒來,已經躺在一棵櫻花樹下,午後的陽光細耍著她清明的雙眸。靡靡間,聽到琴笛相瑟聲,她睜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絕世美妙的景象。

隻見,林蘭公主端坐一隅,旁邊站立著一位二十歲左右的男子,黃發碧眼,俊朗灑脫,怎麼看都不像人間的凡夫俗子?一個撫琴,一個笛聲相和。對於略懂音律的她來說,這樣完美的天作之合,也是餘梁饒耳,今朝聽聞一曲,勝卻人間無數。

她起身,閉起雙眼,細細推敲各衷滋味。一曲終了,頭頂的櫻花雨飄落,落在琴弦上。

林蘭公主起身,注意到木穀語已經清醒過來。

她步態輕盈,款款而行。走到木穀語身邊,穀語向她行禮:“公主殿下!”

林蘭公主笑容可掬,“不必拘禮,還未問及姑娘芳名?”

木穀語神態一緊,姓名?我姓什麼?叫什麼?來自何方?頭又一陣暈眩,接著疼痛感加劇。

“姑娘,想不起來,就別想了。你看,這裏的景色美麗渾然天成,正是櫻花怒放的時候,你就叫小櫻吧。”

木穀語不好推卻林蘭公主的盛情,隻好點頭同意。

“小櫻,你好!”這時,這位少年向她走近,對她問好。

“你是?”木穀語雖然失憶,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沒有見過她。她的世界裏,不應該有這樣體態樣貌的男子。

林蘭公主姣好的容顏露出月牙般皎潔明朗的笑意:“他是我弟弟,威尼王子。”

“你好,威尼王子。”木穀語又行一禮。

威尼王子用他碧藍的眼睛透視她,她有一顆水晶般透明的心靈,發出的光芒萬丈,讓他的眼睛攸地一緊,“她是誰?為什麼有這麼強憾的力量?”

木穀語望向他閃若星河的眼眸,有一股深遂的魔力,一旦陷落到這種吸引力中去,將難以自拔。木穀語慌忙移開視線,那一道碧目的光芒讓她渾身不自在。

“公主,請問這是什麼地方?”木穀語問道。

“這裏是殿外的蘭馨園,每到春天,繁花似錦,景色宜人,有如世外桃源,……”

“公主,這裏距離回家的路程有多遠?”木穀語在這裏已有一段時日了,想家了,同時,也害怕,那水池裏的一幕,悚目驚心,她隻是不好意思問出口,各中一定暗含玄機。可是,現在失憶的狀態,讓她有家歸不得,心情無比惆悵。

“小櫻,勿須擔憂,等你想起來了,我們自會放你離開。”威尼王子似乎看出她心底的隱憂。沒有他們的魔咒,就連一隻蚊子也插翅難飛。沒有他的海洋之星,任何人也難以進來。他們是大海之子,隱居在海底另外一個世界。三千丈之外是深不見底,肆意蔓延的海水。

這日,平靜的海麵上,突然狂風大作。

暴雨如注,來得異常猛烈,海水肆意翻騰,有如翻江倒海之勢。海麵上刮起百年難得一遇的海嘯。不少船隻頃刻間顛覆,席卷而來的颶風震得海底的宮殿左搖右晃。

“威尼,我們要破了帕克斯的魔咒,這次,這場海嘯震怒了海底的怪獸,看來他們是有備而來。”蘭林公主身居華心殿寶座,對著愁眉不展的威尼王子說道。

片刻,他的愁眉舒展:“姐姐放心,在小的時候曾聽姥姥說,一百年前,為了占領地盤,帕克斯曾率領大批魔界的士卒來攻打我們的祖先,幸好有海洋之星的守護,父輩們逃過一劫。”

“海洋之星皆具海中神氣,能抵禦一切邪惡勢力。今天,我們又要重蹈覆轍,帕克斯來勢洶洶,當務之急,我們必須馬上讓海中的魔獸停止發狂,把這場海嘯平息下來。”蘭林公主提醒威尼。

“姐姐說得是。你帶領眾將守住宮殿。我去去就來。”

“好,弟弟小心行事。”

說著,威尼王子拿出一麵酷似五星的寶石,口中念了幾句咒語,海底出現一道門,他便順著光的指引一路前進。

威尼王子順著光的指引,來到神農殿。還未進去,就見海底的魔獸在殿外狂嚎著,這是一個頭上長有三個角的怪物。

這本是守護在神農殿內,維護海底世界和平的神獸。正是中了帕克斯的詛咒,因此才變成了一頭狂傲難馴的魔獸。

它見到威尼王子慢慢靠近,忽然像發了瘋似的直衝過來。口吐三尺冰淩,威尼王子動作矯健,飛身而過。它口中之物傾吐出去,讓殿外的一株參天大樹轉眼間變成一座冰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