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四月危機的開始(1 / 2)

四月二十日早晨,米留可夫像往常一樣拎起公文包,乘車趕往政府官邸(冬宮)。灰蒙蒙的天色就像前線不明朗的戰況一樣壓抑著他的神經,不同於陸軍部長古契柯夫的消極狀態,米留可夫是力圖將戰爭進行到最後勝利的。在他看來,二月革命的起因是人民和軍隊對戰爭的指揮無能感到不滿,也就是說人們不滿的並不是戰爭本身,而是沙皇政府盡打敗仗。

第一屆臨時政府的實際領導人和第一任外交部長——米留可夫,就是基於這種信念,來指導臨時政府的對內、對外政策的。所以,他才會那麼積極地向戰爭和勝利提供國家的一切資源,甚至不惜推遲有可能妨礙戰爭順利進行的改革。更別說什麼三月二十七號《告公民書》的協議:俄國放棄勝利果實,並表示願意在民主自覺的基礎上退出戰爭。

(這裏不得不解釋一下:這個時期的蘇維埃與臨時政府都是支持將戰爭進行下去的,他們的分歧僅僅在於戰爭目的,《告公民書》的實際意義就是放棄帝國主義的戰爭目的,僅此而已。)

蘇維埃所宣傳的“放棄帝國主義戰爭目的”,對他而言是絕對無法接受的。在美國已經參戰,勝利指日可待的今天,放棄戰爭的“最大賞賜”——俄國渴望了幾百年的出海口——是一種徹徹底底的犯罪,這些缺少遠見的社會主義者會讓俄羅斯的強國夢付諸東流。所以他無論如何不會發表這樣一份照會,這會引起盟國政府的不安,助長關於俄國準備同盟國斷絕關係的謠傳。

這樣的立場他是從來沒有改變,也不會同任何人妥協的。

在切爾諾夫、策列鐵裏等人要求發表“革命的俄國政府放棄過時的帝國目的”的聲明時,無人聲援的米留可夫的最後表態僅僅是“不反對發出一個照會,並且不久即將把它發出去”。但對於照會的內容,卻未作任何說明。通過這樣的文字遊戲,米留可夫發出了一份帶有附件的外交照會。

“臨時政府(在三月二十七日《告公民書》中)所發表的總的論點完全符合各盟國許多傑出的國務活動家直至最近還在闡述的那些崇高思想…臨時政府與盟國同心同德,繼續對這次戰爭的勝利結束充滿信心。它完全相信,這次戰爭提出的所有問題會本著為持久和平建立穩固基礎的精神加以解決。懷著同樣願望的世界進步民主派,將會找到一種防止未來新的流血衝突所必需的保障和製裁方法。”

他當然知道這會招來蘇維埃的強烈不滿,昨晚已經有人告訴他塔夫利達宮決意驅逐掉他這個“革命最大的敵人”。但這又怎樣,他早就受夠了民主派口口聲聲說著與政府親密無間,暗地裏卻處處製造事端的現狀。米留可夫暗暗攥緊了拳頭,俄國亟需一個強力的政權,不管這個政府是屬於哪一派的,隻要它發出的聲音是統一的,無人質疑的!這一次一定要結束這種“兩個政權並存”的怪相,哪怕辭職下台他也在所不惜!

與這些相比,哪一派掌權,哪一方執政,都顯得微不足道起來。甚至這兩天把臨時政府高層搞得焦頭爛額的刺殺事件,也被理所當然的擱置在了一邊。已經退位的沙皇和俄國未來孰輕孰重,選擇起來並不困難。

就在米留可夫抵達政府官邸不久後,幾百杆槍就在林傑的帶頭下包圍了這裏,芬蘭團的士兵在冬宮的周圍展開了戰鬥隊形。

冬宮,這座典雅的淡綠色巴洛克建築,從彼得大帝執政時期到十月革命之前的三百多年間,一直是俄羅斯帝國的政治和文化中心。大膽的黑色線條勾勒輪廓,奢華繁複的裝飾點綴其間,一幅大氣卻又不失精致的三段式古典畫卷就這樣鋪陳在冬宮廣場北側。1905年,謝苗諾夫團就是這裏向革命的群眾開火,末代沙皇的綽號——“血腥的尼古拉”便由此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