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洗耳不聽亡國音(1 / 2)

周一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半睡半醒之際,他覺得有婉轉的琴聲在耳畔回蕩,開始時如慈母在輕聲呼喚著遠遊的兒子,又似情人在低低訴說著她的眷戀。接著琴音開始多變,有時如臨絕頂,鬆濤陣陣;有時如入幽穀,清泉叮咚;時而如夕陽之下,荒涼古道一人獨騎;時而似煙雨江南,夜雨打芭蕉聲聲入耳。

周一不知道是在做夢聽到琴聲,還是因為聽到了琴音,讓自己的夢境不停變化,總之眼前的風景在不停地隨著琴音的變化而變化。不知什麼時候,琴音之外又多了一種聲音,高雅、清亮,錚錚不絕,似與琴音在應答,又似兩個頑皮的小孩童在追來逐去。聽著聽著,周一突然想起,莫非是嵇鬆與阮秋在彈奏?一想到這兒,他立即擺脫夢境驚坐起來,想要聽個仔細,但是琴音和琵琶音恰好在這時停了,他隻聽到了嫋嫋餘音。

原來天已經全黑了,借著微微星月之光,牛夢就躺在他旁邊不遠處,與之前並沒有什麼兩樣,再遠一點是醉爛如泥的劉醉,河邊不遠處一個坐得畢挺的背影,應該是嵇鬆。周一鬆了一口氣,感覺精神和體力都恢複了很多,不知是吃下去的大量中藥材起的作用,還是夢中那琴音讓他覺得神清氣爽,疲勞盡複,隻是雙腳的肌肉還很酸痛。

這時周一聽到了微微的破空之聲,象是有人在舞劍,他輕手輕腳地朝那邊走過去。果然,不遠處的林中空地上有個人在舞劍,正是長得極帥氣的王介,手中一把半綠半白的竹劍緩緩舞動,配合著舞蹈一樣的步法,就象是在跳舞,飄逸之極,瀟灑之極,沒有一絲殺氣,沒有半分火氣。

周一不知道這樣的劍法能不能殺人,他隻知道這劍法很好看,與其說是劍法,不如說是一種舞台藝術或者行為藝術,他從來沒有在任何電視劇和電影中見過有人把劍這樣舞法。

王介練了一會兒,突然改變了劍法,竹劍柔韌之極,晃動之際,好象滿山坡的翠竹在迎風搖曳;綿密之時,又似萬片竹葉化為利箭射出;他的步法輕靈,動作輕柔,但出劍如利箭離弦,又疾又快,刺、挑、甩、拍,引,周身都罩在一片綠光之中,舞到疾處,連帶周邊的草木樹葉都跟隨著他的劍勢擺動。

周一雖然不懂劍法,但卻知道這是可以殺人的劍法,並且是很高明的劍法,看到彩精處,不由讚了一聲好字。王介一閃已到了他眼前,微笑地看著他:“你說說好在哪裏?”

本來在武林中窺看別人練武是大忌,但七俠崇尚老、莊之道,放縱自然,並不在乎世俗中的東西。周一知道對這些人不必客氣,率性而為,想怎麼說就怎麼說才是最恰當的,矯揉做作隻會得到反感,於是照著自己的感覺說:“我從來沒見過象你這樣舞劍的,真的可以用這個“舞”字來形容,特別是前麵的劍法很好看,可惜沒什麼威力。後麵的劍法柔韌堅挺,迅捷綿密,又淩利,又柔韌,就象竹子一樣,很堅挺銳利,又能曲能伸,彈力無窮。”

遠處的嵇鬆聽了這話,轉過來向這邊看了一眼,頗有讚賞之色,很快就轉了回去,象是沒有動過一樣。

王介喜道,“想不到你看一遍就掌握到了我的劍法精髓,難得難得。我的劍法是觀察風中搖竹學來的,所以你沒在其它地方見到過。前麵演的劍法是最近創作的,等熟練了再舞給你看。”

周一大為敬服,無師自通居然能把劍法練得這麼好,這人真是個練武的天才。

王介聊了幾句,又去揣摩他的舞蹈劍法了,周一到牛夢身邊查看了一下,牛夢深睡不醒,臉色很難看,但呼吸還算平穩。周一不由暗歎了一口氣,他把一顆火熱的赤子之心當成了驢肝肺,牛夢居然還肯為他擋刀,便是親兄弟也不一定能做得到啊!要是牛夢不能完全好起來,隻怕他一生都要感到遺憾和不安了。

周一呆了一會兒,來到小溪邊,用清冷的水洗了一把臉,抬頭才發現阮軒正站在上遊溪中,上半身****露出水麵,披散著象女子一樣又黑又長的頭發,右手執一枝毛筆在對著天空寫字。周一對書法極感舉趣,便順著他的筆畫看去,但見他寫的每一個字都有一米大小,橫豎撇捺都如舞劍一般。

周一看他寫了幾個字,筆勢開放俊明,結構嚴謹,感覺挺熟悉,再一想,原來他在是在臨摹王羲之的《黃庭經》,周一曾經也臨摹過一兩個月,所以覺得眼熟。

看了一會兒,阮軒收了筆,周一忍不住問:“你為什麼把字寫得這麼大?”

阮軒笑道:“為何不能寫得這麼大?”

“因為寫得越大,越不容易掌握結構,平時書寫也不會寫到這麼大,所以。。。。。。我知道了,你是在練武功,這是一種武功書法。”

阮軒這才轉過頭來,“我不會武功,隻會寫字,大小隨心,何必拘泥?對了,你為何用我的洗澡水洗臉?”

其實河水是流動的,哪處上遊沒人洗澡洗衣?周一知道他有開玩笑的意思,竹林七俠象竹林七賢一樣,行為怪異,他這時如果說是不知道上麵有人,顯得有些強辯,也顯得很蒼白。心急之間,突然想起一個典故來,於是說道:“古人‘洗耳不聽亡國音’,我若不把臉和耳洗幹淨,怎能與你們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