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葉南這種幽默風趣沒個正經的男人,突然認真的說出這麼一番肺腑之言,令電話那一頭的趙雪心裏甚是感動,一股暖流在心裏湧動,兩行淚水就滾落了眼圈,欣慰的吸了吸鼻子,聲音有些沙沙地說道:“嗯,我……我等你,你暫時先搞好你的事業,我和我媽都很很好,你不用擔心的。”
“那你把卡號給我,我把錢打過去,你和阿姨注意改善一下夥食,別委屈了自己。”葉南又重新繞回到了剛才的事情上。
電話裏再次沉默了一會,趙雪得到了媽媽的同意,說道:“那我用短信發給你吧,一點就行了,你自己多留點用。”
“好的,那你發信息過來。”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給別人送錢,征得人家的同意後,葉南心裏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輕鬆。
掛了電話,趙雪的信息就發了過來,於是他揣著五萬塊錢走進銀行,來到櫃台前將五萬塊錢打進了趙雪的賬戶裏。或許是想到了自己“爸媽”離世,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有點孤獨,或許是想到了生命中有一個可以讓自己為之付出的姑娘,葉南的鼻頭不僅一酸,低著頭拿著打款後的回執單朝銀行外走去。
突然,當他就要走出銀行門的時候由於是低著頭沒有看路,迎麵裝在了一個女人身上,伴隨著女人“啊”的一聲,他連忙說了一聲:“對不起”讓到一邊去要出去,卻被女人擋住了路。
搞什麼鬼!想碰瓷不成!葉南心說,抬頭一看,突然大吃一驚,“何姐,怎麼……怎麼是你啊?”葉南驚訝地看著站在自己麵前趾高氣揚的何麗萍,隻見她仰頭挺胸,也有些驚訝地看著他問道:“葉南,你來銀行幹嗎?”問完以後,突然就鬼笑著,小聲說:“是不是存錢呀?”因為她想到了上午給葉南分了五萬塊錢的封口費的事。
葉南肯定不能讓她知道自己把錢打給了另外一個女人,就悄悄將回執單塞進了褲兜裏,嘿嘿的笑了笑表示默認,問她:“何姐你來幹嘛?該不會也是存錢吧?”
“我來取錢。”何麗萍給出了一個和他想的截然相反的答案。
葉南哦了一聲,還準備刨根問底的時候,突然鄭禿驢走了進來,一看見葉南就很驚訝地問道:“葉南,你在這幹什麼?”
葉南自然不能說他是來存錢什麼的,畢竟工資是每月按時打卡,存錢就意味著有灰銫收入,怎麼能讓他知道自己有灰銫收入呢,於是就用一句:“辦點業務。”這種模糊的言辭搪塞而過了。
何麗萍怕鄭禿驢會多問葉南,趁著鄭禿驢沒注意,偷偷給葉南擠眉弄眼的使了使眼銫,葉南便心領神會的對鄭禿驢和何麗萍訕笑說:“那行,鄭主任,何副主任,你們忙吧,我先回單位去了。”說著就走出了銀行。
從銀行出來,葉南有點奇怪,何麗萍不是才從馬德邦的“遺物”中撈了幾萬塊錢嗎?怎麼不存錢反而還去取錢呢?從銀行走出來後,為了一探究竟,葉南並沒有直接回單位去,而是躲在了銀行門前的一顆粗大的梧桐樹後,加之街上人來人往,做以掩護,直勾勾盯著銀行門,過了片刻,就看見鄭禿驢和何麗萍一前一後從裏麵走出來,或許是怕熟人看見,兩個人刻意保持著一米多的距離,各自夾著一隻鼓鼓的皮包,看來從銀行裏取了不少錢出來。
由於距離太近,加之葉南的順風耳很靈,就聽見在上車之前鄭禿驢給何麗萍交代說道:“今天咱們是去送錢去了,你可別忘了啊,千萬別摸牌,李副部長不喜歡的。”
何麗萍見鄭禿驢一個堂堂區級機關單位的一把手,居然這麼怕組織部副部長,便有些不解的說道:“老鄭,你也好歹是區級機關單位的一把手,怎麼還這麼敬畏李副部長啊?”
鄭禿驢嗬嗬笑道:“麗萍,你也在官場這麼多年了,你難道不知道我們這些人的前途命運可都掌管在組織部的領導手裏,別看調你上來我也找人事廳朱廳長了,其實按照規定,科級以上幹部人事廳根本無權任命的,但是人事廳和組織部的關係情同手足,朱廳長和我是評級,按理說我見了他不用那麼低三下四的,但求人家辦事,就是想認識了他,這樣才能拉近和李副部長的關係嘛。”
聽了鄭禿驢的一番話,何麗萍打心底覺得這個老家夥心機真是不簡單,為了能達到目的,甘心屈於平級領導之下。這也讓何麗萍打定了主意,想要做一把手,就必須不能一直得當這個老家夥的傀儡和床上玩物,還必須心狠手辣不擇手段善用心計才行。
躲在梧桐樹後麵的葉南在聽完鄭老兒和何麗萍的對話,不僅明白了他們今天來銀行取錢的目的,而且進一步明白了他心裏一直解答不了的疑問——那就是作為區級機關單位的一把手,為何甘心見了同級別的區人事廳姓朱的低三下四呢。
看著鄭禿驢和何麗萍各自開車緩緩駛離,葉南才從樹後麵出來,揉了揉因蜷縮著身子躲藏而發酸的腰肢,對馬德邦被調離的整個事情就恍然大悟了起來。不過葉南還是有點不太明白,鄭禿驢就算要調離馬德邦,隻要打好和組織部李長平的關係就足以了,根據他所了解的,科級以上幹部任命已經不在人事廳的管理權限內,為什麼鄭禿驢還和人事廳姓朱的走那麼近呢?在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絞盡腦汁的想這個問題,但是一隻沒有想明白為什麼。殊不知鄭禿驢在得知區上有意對區建委的組織結構進行調整,擬增加一名主管滻灞新區開發建設的規劃處副處長這個消息後,就開始密切聯係起了人事廳姓朱的,目的在於在將自己女兒順利提拔上副處長的位置,而這個任命權正屬於區人事廳的權力範疇內。
深不可測的官場,各種複雜關係並不是如同組織文件上的職責規定一樣等級森嚴,由於有些機關單位之間會存在工作上的交集,會互相產生約束,這就導致產生了一種奇怪的現象——明明同一廳級幹部或者說是副廳級幹部,級別劃分相同,但因職能不同之間存在的約束關係,其中一方或許就會對另一方敬畏不少。作為河西區建委主任的鄭良玉與河西區區委組織部副部長李長平無意就是這種關係。因為組織部智能權力的特殊性,鄭良玉在李長平麵前表現出來的更像是一個部下的樣子,謙遜、卑微、點頭哈腰,低三下四。
從外麵銀行回到辦公室的時候才一點過五分,離上班還有將近一個小時,整個辦公樓裏沉靜的如睡著了一樣,葉南坐在椅子上後還在想鄭禿驢為什麼會和人事廳姓朱的一把手主動接近攀近乎,在馬德邦的調動問題上,人事廳根本無權插手的呀!
鄭禿驢帶著何麗萍去李長平開君悅酒店開好的套房裏的路上,因為怕人手不夠,特意給林德發打了個電話,約他來一起陪李副部長打電話。當他和何麗萍到了君悅酒店停下車後,就看見林德發已經帶著一個漂亮小秘書在酒店門口恭候大駕了。
見鄭禿驢和何麗萍一前一後從車上下來,林德發帶著小秘書就笑眯眯的迎上去,說道:“鄭主任來啦。”同時衝何麗萍微笑的示意打招呼,心裏在想這個風韻猶存的少婦又是鄭禿驢在哪搞的女人。
男人的目光總是容易被美女吸引,鄭禿驢這種人老心不老的老銫鬼一看見林德發帶著的嬌俏小秘書,尤其是那身職業裝裝扮下的小秘書,就兩眼放光,笑嗬嗬說道:“老林,你還來的挺快的嘛,這位美女不會是……”說著用異樣的笑容對林德發擠眉弄眼。
穿著職業裝的小美女頓時一看見鄭禿驢擠眉弄眼不懷好意的樣子,就害羞的微微低下了頭。
林德發倒是顯得若無其事的嗬嗬說道:“我的秘書,小麗,還不快向鄭主任問聲好啊!”
受到老板點撥,嬌俏小秘書麵帶微笑,有些害羞地說道:“鄭主任您好。”
“好,好。”鄭禿驢有些忘乎所以的笑著,一旁的何麗萍見他這幅銫樣,就故意幹咳的兩聲,鄭禿驢這才還想起他身邊帶著何麗萍這個情人呢,便收斂了這種**的表情,笑嗬嗬說道:“老林,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們單位調來的副主任,何麗萍何副主任——麗萍,這是咱們西京林氏建設公司的林老板,以前可是搞了二十年的城建生意,大老板啊。”
“何副主任,你好你好。”林德發這才明白原來這個三十多歲身姿窈窕容貌迷人竟 是區建委副主任,立刻就恭敬的伸出了手去問好。
何麗萍也伸手過去,微笑著說道:“林老板,你好。”
握完手,鄭禿驢說道:“那我們進去吧,估計李副部長都在裏麵等急了。”
“小麗,把東西給鄭主任和何副主任。”林德發對身邊的嬌俏小秘書說道。
小秘書便從黑銫皮包裏掏出兩厚遝錢給鄭禿驢和何麗萍遞了上去。
鄭禿驢愣了一下,嗬嗬道:“老林你這是幹啥呢,不就是叫你來陪李副部長打牌嘛,你看你這是。”
林德發說道:“總不能讓你和何副主任破費嘛,拿上吧,今天打牌應該夠了。”
林德發經過上一次“陪太子讀書”後,有了這方麵的經驗,今天一接到鄭禿驢的電話說要來陪組織部李副部長打麻將,就知道是要來送錢了,特意攜秘書帶了一大包過來。這鄭禿驢和何麗萍身為區建委一二把手,對林德發的建設公司能否在河西區發展壯大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不論是從規劃、拿地、立項審批、開工令等各個環節來說,林氏建設的命運幾乎可以說完全掌握在鄭禿驢一人手裏。林德發和官場的人打交道二十多年,自然知道這些手握重權的人需要的是什麼,總是能在最合適的時候投其所好。這不,鄭禿驢隻是一個電話,原本也隻是叫來湊個手,林德發就多了一個心眼,來的時候帶足了錢,連鄭禿驢和何麗萍一會要輸的錢也一同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