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麗萍說:“好的,我兩點前一定趕過去。”
和何麗萍打完電話,鄭禿驢將剩下的半支煙吸完,疵滅了煙頭,從抽屜裏取了一條軟中華,拿著區人事廳的紅頭文件起身走到了隔壁,敲了敲馬德邦緊閉的辦公室門。
“進來。”馬德邦不冷不熱的應道。
鄭禿驢推開門進去的時候見馬德邦正在整理和收拾自己的個人用品,辦公桌上的東西已經清理幹淨,隻剩下一台電腦放在上麵了,沙發上放著一隻大紙箱子,裏麵裝著自己的個人用品。
“老馬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啊?”鄭禿驢環顧了一周辦公室,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說道。
馬德邦低頭在整理抽屜裏的雜物,頭也不抬的不冷不熱道:“快完了!”
鄭禿驢嗬嗬笑了笑說:“也好,早點收拾完了也就不用那麼匆匆忙忙的了。”
正在收拾個人物品的馬德邦聽著這話有點不對勁,好像這老狐狸巴不得他立刻就滾蛋呢,於是抬起頭,皺著眉頭用異樣的神銫看著他,然後輕蔑一笑說道:“鄭主任您是巴不得我現在就走吧?”
留餘地,講圓通,這是鄭禿驢的處事風格,反正文件已經下來了,他也犯不著和馬德邦撕破臉,便顯得很大度的嗬嗬一笑,說道:“老馬你看你說的,我其實也不願意你走的,但為了單位的大局和你個人前途著想,從長計議,隻有你走了,對單位,對你都好的。你看看這個,是區裏麵剛送下來的,我向上麵領導給你爭取到了一個好位子。”鄭禿驢走上前去將調令放在了他麵前。
馬德邦停下來收拾東西,拿起調令仔細的看了一遍,“哼笑”了一聲,說:“上麵速度還真快,我還真得感謝鄭主任您向上麵盡力幫我留安排了一個好位置啊。”
鄭禿驢淡淡一笑,說道:“老馬,我知道你心裏肯定是有意見的,但你是個老同誌,你知道這樣做是沒辦法的,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不論是對單位還是對你個人來說,都是一個最好的結果了,如果你不同意調走,你現在就可以直接給人事廳和組織部打電話,我絕對不會說什麼,但到年底出了問題,捅了簍子,結果有嚴重,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你是個老幹部,相關製度你心裏明白的。”
馬德邦知道現在說這些都是多餘的,為了給自己留條後路,目前隻能是自認倒黴了,苦笑了一聲說:“既然區上的文件都下來了,我哪裏還有不同意的道理呢,我收拾完東西今天就走人。”
鄭禿驢貓哭耗子假慈悲的走上前一步,將手裏拿的一條軟中華放在桌子上說:“老馬,我也沒什麼好送你的,這條煙你拿著抽吧,畢竟這件事對你來說也不是太光彩,咱們單位也就不給你舉行什麼送別宴會。”
“鄭主任您的煙我哪裏敢抽呢,你還是拿回去自己抽吧。”馬德邦看了一眼他放在桌上的中華煙,帶著不滿的口氣說道。
“就當我送你的,畢竟你也輔佐了我好幾年了,沒有功勞也是有苦勞的嘛。”鄭禿驢的心頭刺拔掉了,神情顯得輕鬆無比。
馬德邦沒說話,繼續收拾東西,一邊收拾一邊沒好氣地說道:“鄭主任您要是沒什麼事就請先出去吧,我把該收拾的東西收拾一下,早點給別人把辦公室騰出來。”
鄭禿驢嗬嗬笑道:“行,那你收拾你的東西吧,看別忘了什麼個人用品。”轉身走出兩步後突然又駐足回頭交代說:“對了,老馬,你今天還是單位的人,下午下班之前先別走,下午接替你的人來了單位你把工作交接一下。”
馬德邦愣愣的看了他一眼,沒說話,繼續低頭整理自己要帶走的物品。
回到辦公室裏來坐下,終於是除掉了心頭大患,鄭禿驢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快感,覺天一下子都亮了,隻要沒有馬德邦這個老家夥在身邊礙手礙腳,以後區建委還不就是著老子的天下了。
沒有馬德邦給葉南撐腰,也沒人給董以寧暗地裏彙報建委在人事提拔任命上的動向,也就不用怕董以寧總是以組織部部長的身份來給自己施加壓力。中午的時候鄭禿驢還是假惺惺的叫了張書記,共同邀請馬德邦去建委對麵的湘菜館點了滿滿一桌菜,喝了三瓶五糧液,每個人喝的都是麵紅耳赤,推杯送盞之間,鄭禿驢紅著臉摟著馬德邦豪情萬丈說道:“老馬,說實話我也真是舍不得你走啊,你這走了就沒人輔佐我了,單位內外的事情新來的副主任肯定是一時半會上不了手,這裏裏外外的事情都得我一個人處理,想著就頭疼啊。不過這次調你到區建委去工作,不論是從單位還是從你個人來考慮,是唯一一能解決這個問題的好辦法了。”
張書記抿了一口酒,紅光滿麵地湊上去慈眉善眼笑道:“對,老鄭說的沒錯。老馬,你說你也是個老同誌,知道從去年開始上麵對咱們這些黨員幹部違規違紀的問題打擊力度有多大,老鄭這是替你和單位從長計議啊,老馬,不要有啥想不開的,區建委也好著呢,而且還不用管那麼多事,誰不想輕鬆點呢,再怎麼說你是在區建委幹過的了,去區建委肯定很快就上手了,幹的好弄到正的上麵去,這對你來說也沒什麼壞處嘛。”
鄭禿驢和張老頭借著酒勁,佯裝喝多了,你一句我一句的開導著馬德邦。因為肚子裏有氣,馬德邦聽著他們說一會,就一個人喝一口悶酒,最後就喝醉了。被老張頭和鄭禿驢合力拖回來了建委來。在辦公樓一樓碰上了葉南,被他看到麵銫紅潤的鄭禿驢和張書記拖著爛醉如泥的馬德邦,再一聯想到上午碰見韓蕊時她說的事,就感覺有點不對勁,肯定是馬德邦出什麼事了。
於是葉南極為察言觀銫的跑上前去二話不說就從鄭禿驢手裏扶過爛醉如泥的馬德邦,說道:“鄭主任,張書記,我來我來。”
鄭禿驢和張書記也喝了不少酒,雖然沒醉,但也有些高,所以對葉南也沒有什麼戒防之心,就讓他扶著醉醺醺的馬德邦上樓去了,自己和張書記跟在他後麵有些搖搖晃晃的扶著樓梯扶手吃力的朝上走去。
葉南一路扶著馬德邦,一路回頭觀察鄭禿驢和張書記,見他們沒有緊跟上來,就扶著馬德邦一邊走一邊小聲問道:“馬副主任,您這是怎麼啦?怎麼喝多了啊?”
馬德邦醉醺醺的嗚哩哇啦地說道:“我被降職,被……被調離啦……”
葉南一聽感覺很驚訝,再次小聲追問道:“為什麼?為什麼你會被降職啊?馬副主任您開玩笑吧?”
“鄭禿驢那個老狐狸想踢開我。”馬德邦醉呼呼地說道。
葉南聽見身後有腳步聲過來,就不再問這些,攙著馬德邦直接將他送到他辦公室裏去,讓他靠在沙發上,走到門口朝外看了看,見鄭禿驢還沒上來,又返回來閉上門,才突然發現馬德邦的辦公室裏變了樣。確切的說不是變了樣,而是辦公桌上空了下來。茶幾上放著一隻大箱子,裏麵堆滿了馬德邦的個人用品,這些變化讓葉南明白過來了,正如馬德邦剛才所說,他被踢出去了。
葉南有些納悶,還真不知道低下人都在為了一個副處長的職務明爭暗鬥頭破血流的時候,高層領導之間的鬥爭更為激烈。葉南明白馬德邦這次被鄭禿驢拔掉,肯定是與上次在三亞時發生的正麵衝突脫離不了關係,如果說是兩人直接互相不滿的發泄一下或許不至於到這種地步。關鍵是馬德邦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鄭禿驢肯定怕長此以往下去被馬德邦找到了證據抓住了自己的把柄,到那個時候想幹掉他也不行了,所以才先下手為強,表麵上唱合,背地裏擺了他一刀,趁其不備將其拔掉。
“你是葉南吧,葉南,我給你說呀,鄭良玉那隻老狐狸這次是把我給放倒了,你可得當心點呀,下次說不定就是你啊,他一直打藍眉的注意著,你小子可不能和藍眉走得太近了啊。”馬德邦歪倒在沙發上半眯著醉眼,揮舞著手胡言亂語著。
葉南心想你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還管我呢!陪著笑,嘿嘿的點頭說道:“馬副主任,我知道,謝謝您的提醒啊。”說著突然看見了馬德邦辦公桌上放著一份紅頭文件,便好奇的走上前去,拿起來一看,隻見紅銫的二號字體印著“關於對馬德邦同誌人事調動的通知”這樣的標題,內容為:根據工作實際需要和人事管理製度,調動馬德邦同誌從河西區建設委員會前往河西區西京區建設委員會,往接到調令後準時前往新單位。本調令自批準之日起生效。
調出單位簽字一欄鄭禿驢早已簽上了大名。下麵是區人事廳的大紅印章。白紙黑字紅章,馬德邦在區建委的仕途就此終結了。
葉南正在為馬德邦的遭遇感到有些不平的時候,聽見張書記和鄭禿驢又說又笑的走了過來,立刻將調令放回遠處,從馬德邦的辦公室裏剛一閃出來,張書記和鄭禿驢就滿麵紅光的迎麵走來了。
“葉南,老馬沒事吧?”鄭禿驢紅光滿麵的嗬嗬問道。
葉南畢恭畢敬的訕笑說:“馬副主任喝多了,我把他扶到沙發上了。”
鄭禿驢喝得有些高,忍不住沒守住口風,有些得意嗬嗬笑道:“明天起建委就沒有馬副主任啦。”
說著走上前來在葉南的肩上拍了兩把,臉紅脖粗的詭笑道:“你們藍處長出差剛回來沒幾天,落下的工作你可得好好配合她做啊。”
葉南不是笨蛋,知道這老家夥擺明了是想羞辱一下自己,於是就順著字麵意思笑嘿嘿的點頭說道:“好的,肯定會配合的,鄭主任您就不用擔心啦。”
張書記拉了拉鄭禿驢說道:“走,老鄭,去你拿聊聊,和葉南這小夥子有啥好聊的呢。”拽著他走進了鄭禿驢的辦公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