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夢蝶對此人不待命而戰雖大為不滿,但見他陷在五人爪影之中,倒也頗思遣人出援,但向眾人臉上望去,人人和他眼光甫接,便現出懼意,有些人不待他望到,早已仰臉向天或者俯首向地,大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的古良將風範。
隻得浩然長歎,若說自己出擊或能將人救出,但對方一將未動,己方主帥便出,氣勢上不免大打折扣,況且與這五人勝負之數殊難逆料,沒有十分把握的事莊夢蝶是不會做的。
他這裏思忖未定,場中勝負已判,出戰那人鬥得十幾回合,招招緊守,未曾攻出一式,不想還是在十四招上,驀感頭皮一緊。
身子一輕,已被人提了起來,霎時間苦膽已然駭破,一聲淒厲的慘叫衝口而出,自己也聽得清清楚楚,倒似聽旁人慘叫一般,旋即眼前一黑,真魂出竅,悠悠渺渺黃泉路上漫遊去也。
五人手執一肢一首頗感快慰,隻盼再有人上來交手,自己便可如法炮製,雙方眾人見他們這手空手碎屍的絕技,無不心中發毛,莫說上來過招,便連喝彩聲也沒有。
五雄技懾群雄,好不得意,在場中踱來踱去,渾似閑庭散步,更不將眾人放在眼裏。
莊夢蝶正不知如何是好時,忽聽一人道:“解風解大俠。”
解風抬頭望去,人群中走出一位身著白衣的中年人,手持折扇,神態瀟灑,卻不認得,道:“恕在下眼拙,不知這位仁兄台甫如何稱呼?”
那人折扇輕搖道:“在下無名小卒,何敢勞解大俠動問,賤名說將出來沒的辱沒了眾位英雄的清聞,不說也罷。
“隻是天下事天下人管得,更何況丐幫幫主易位的大事,更與千千萬萬武林同道的身家性命有關。
“古人雲‘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在下武功低微,聲名菲薄,卻也不敢有忘斯言,是以要出來說句公道話。”
解風見此人氣宇不凡,吐屬風雅,顯是莊夢蝶邀來的幫手,隻是以此人的身手,早應在江湖上成名,怎地自己卻一點兒印象也沒有。轉頭向侯君集望去,意示詢問,侯君集微微搖頭,其餘二十幾名護法也均搖頭,意示不識此人來曆。
那人哈哈笑道:“解大俠毋庸勞心費神,探在下的底子了……”
一語未了,葛氏五雄忽然一擁而上,喝道:“哪裏鑽出來的野小子,嘮嘮叨叨惹人心煩。”
這五人正愁沒有對手,眼見一人臨危不懼,挺身而出,俱是喜動顏色,隻是以自己中英雄的身份,說甚麼也不能先行向晚輩非英雄出手。
不意此人閑話連篇,並無絲毫動手的意思。
五人著實耐不得,尋個由頭便上。
那人腳下一滑,似是踩到了西瓜皮上,一跌一撞之際,已然從葛無病和葛無傷合擊中脫身而出,猶自好整以暇,仰臉望天道:“這兩天也沒下雨呀,地上怎地恁般滑。”
眾人無不悚然動容,喝彩聲四起,喝道:“好身法。”
五雄大是錯愕,自這合擊之木習成後,向來是手到擒來,百不失一,再聽四麵轟雷價的采聲,愈發氣惱,虎吼一聲,繼續抓去。
那人恍如未覺,待五人撲至身邊,腰身扭擺,又從葛無痛與葛無難之間擦身而過,兩雄雙爪毫厘之差一齊走空,這一式避得巧到極處,卻也險而又險。
那人不欲戀戰,邁步便出,道:“解大俠既不願聽我良言相勸,我留在此處,還有甚麼趣味,不如走的好。”
五雄兩次失手,焉肯放過他,虎吼連連,緊追不舍,那人跨步一飄,便是丈餘,較之五雄奮力跳縱猶遠,而意態閑雅,殊無運氣著力的跡象。
五雄所至,人群早已閃開一條通道,六人一前一後,一走一躍,相繼走出人群。
眾人見五雄縱躍撲擊,距那人身後總是差著寸許。
清朗月光中,那人飄然而行,背後卻跟著五個蹦蹦跳跳的怪物,這情景既好笑又詭異,眾人看在眼中,皆感後背微涼。